惠民药局的事儿,水泽真是格外心惊的。本朝规矩,还未成亲的皇子并不出来办差,因此水泽还在弘文馆里读书,可朝廷的事儿,他也知道一些。
水泽压不住心中的疑虑,回了林家后就想要去请教林如海,而林如海也看出来了水泽的心情,便领着水泽去了书房。
“殿下看起来很是着急,臣心中倒是熨帖不少。”林如海让水泽稍安勿躁,“您还小,能心怀百姓,很不错。”
水泽还是不高兴:“姑父,您可知道,滁州的知府,是二嫂的堂兄。他尚且如此,那其他州县,只怕更艰难了。”
哪知林如海却摇了摇头,反问水泽:“为何殿下有此一说?”
水泽在林如海面前并不觉得需要隐瞒,直接说:“二嫂的堂兄,家财万贯,其他不如他有钱的人,只怕更是要利用职务牟取暴利。”
林如海想,小皇子果然还没有出来办差,对人情世故还是不透彻。
“殿下,细细去想一想,自古以来,那么多贪官污吏,难道是因为贫穷的,才回去贪吗?”林如海慢慢开导十二皇子。
水泽想起自己读史记,读左转,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想法真是太片面了。
“可是惠民药局如此,岂不是浪费了父皇和朝廷的一片心血?”水泽还是很难接受,“细细一想,无论政策怎么好,都要官员去执行,若是地方官员各个自私,那朝廷就算有再好的政策,又该如何?”
“殿下能想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林如海一点一点分析给水泽听,“吏部的考功清吏司,正是负责考核官员们的,而朝廷若是能赏罚分明,那么对于地方官员而言,有一定的监察与激励作用,同时还有督察院以及各地的御史,也是考核官员的。但只靠这些机构,还不行,因为可能相互勾结,相互包庇,对不对?这就是刑罚的重要性了。”
水泽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惠民药局的设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若是没有惠民药局,起码能减少官商勾结。”
“可若没有发生官商勾结的事情,那殿下说说,惠民药局是好,还是不好?”林如海又反问。
“自然是好的。”水泽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回答。
“所以,错的不是惠民药局,而是人。”林如海笑着告诉水泽,“昔日,端亲王殿下曾说过一句话,臣觉得很有道理,也转述给殿下听。”
三哥?水泽忙问是什么话。
“端亲王殿下说,惠民药局当然是惠及民生的好事儿,可归根结底,还是百姓太穷,若是百姓人人富足,又怎么会买不起药看不起病呢?这就好比一个词,开源节流,怎么能只强调节流呢,也要强调开源,是不是?”林如海在一定程度上,很欣赏端亲王,因为仁政的本质,是要藏富于民,是要让百姓生活过的更好。
水泽沉思了好一会儿,不禁看了看林如海:“那,今日的事情,我应该告诉父皇吗?”
这句话问的就含有另外的意思了:因为滁州牵扯到了顺亲王妃娘家的亲戚,那这事儿多少就跟夺嫡扯上了关系。
“殿下觉得应该说吗?”林如海的又一个反问,水泽却有些迟疑了。
水泽思考了一会儿,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看见林如海笑了。
林如海想,若是水泽觉得他应该不说,那么林如海是绝对不会将玉儿嫁给他了.
“殿下能坚定的点头,让臣很欣慰。殿下是皇子,享受了百姓的供养,就应该为百姓说话做事。当然,殿下可以想想,如何向陛下说,会效果更好。”
林如海的一番话,让水泽对这位姑父又多了一番认识。水泽并不傻,他知道如今二哥三哥只怕都想拉拢这个姑父,毕竟小姑姑在父皇心中分量很大,姑父本人现在是户部尚书,做事极好,他日多半是会当上宰辅。可无论是小姑还是姑父,目前根本不会站队。水泽一直以为,姑父是为了不卷入是非而已,如今看来,姑父的为官本心是极好的,他也是依从他的本心做事。
“应该请姑父去弘文馆给我们上课了。”水泽笑起来,他现在想通了一些东西,便觉得今日的出行真是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货,很是高兴。而弘文馆的先生们当然有他们各自的厉害自处,只是对于民生和朝政,可不见得比姑父优秀。
“弘文馆的先生,是陛下细心为殿下挑选的。殿下之所以觉得臣讲得好,是因为殿下不大走入实际中去。等着殿下将来办差了,慢慢看,慢慢想,书本上的东西有道理,而现实中的东西,又有新的规律和道理。”林如海很有耐心。
公主差了人来请吃饭了,林如海同水泽才从书房出来。
水若想来是今儿累了,吃晚饭时候都有些小鸡啄米。于是用了饭,水泽便赶紧领着水若回去,小姑娘今儿收获颇丰,面人儿狮子糖糖葫芦一大堆,水泽也有一些,带回宫里送给母妃的。
水泽都要上马车了,忽然想起今日还有一样东西,于是他又回身快步走向了黛玉。
黛玉不解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