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为了赶最早的一班公交,项翛年早早起床,带上提前买好的黄纸和香,伴着更早就开始响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出了门。
就是出门前,顺顺的状态有点让她担心,大概没有这么近这么密集地听过鞭炮声,它捂紧自己头上的耳朵,缩在被子里,不怎么动弹。
一开始项翛年还以为顺顺被吓得应激了,但听它平稳的咕噜咕噜的呼吸声,睡得还挺安然,原来只是嫌吵。
项翛年放下心来,给顺顺掖了掖被角,保证它呼吸道路的畅通,然后检查了猫粮和水是否充足,最后把门窗都锁住,终于出门了。
零下6度,这个时间点,冬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半暗半明的天空,让树影下的区域更是阴冷,但周边的气氛倒是一点都不冷清,相反,相当热烈。
走到公交站牌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此时距离首班公交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他们手上挎着篮子或是拎着袋子,里面的内容是和项翛年手里如出一辙的黄纸和香。
项翛年捂紧几乎遮住自己半张脸的围巾,在人群里,汲取一丝安全感,她默默排在队尾,借着拥挤的人群,挡一挡这凌冽的寒风。
很快,车来了,轮值的司机载着一车人,往远方的山头行驶而去。
几乎是在最后上车的项翛年,没有座位,也正好,她拉着扶手,双脚迈开,与肩同宽,稳稳地扎在车内,这样站着,反而不容易晕车。
暖烘烘的车厢里,摇摇晃晃,困意上涌,项翛年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而哈欠呢,会带起一串连锁反应,全车人被传染,一个又一个,最后连司机都被影响到了。
为了清醒,司机打开了自己边上的窗户,不过只开了一条最前面的缝,清冷的风,顺着缝隙钻入,眨眼间席卷车内的暖气,酝酿的困意,也在一瞬间消散,车内的人都精神一振。
吹了一阵子的寒风,项翛年觉得脸上的皮都被吹得紧绷了,寒意直往骨子里钻,她又往上拉了拉围巾,哆嗦着,往后面走了走。
虽然是精神了,但这等酷刑,恐怕没几个人受得了,不一会儿,站在车子前面的人,渐渐在往后挪,最后,还是前排的一个大爷受不住了,让那司机赶紧关上窗户。
“咔哒。”
车窗合上,众人都舒缓了一口气,车里的暖意全部被剥夺,这会儿关上车窗,也不会酝酿出困意,摇摇晃晃过了好久,项翛年晕车快憋不住的时候,车到站了。
跟着乌泱泱的人群,一起下车,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项翛年甚至都不用怎么找路,转了个弯就看到了一片山头。
项翛年踏着山石堆积的楼梯往上,寻找她这句身体母亲的安眠之地。
原主外婆那一辈,加上外婆,太婆前后一共生了八个孩子,但外婆那一平辈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的,最终只剩下三个。
本来,人丁稀少,家族更应该团结,但是原主生母因为生父下落不明后,就不时的发疯,那边的亲戚,也不愿意和项翛年这一支再度来往。
所以,项翛年找到坟头的时候,它孤零零的,安安静静的,自己待在那儿,无人问津,无人知晓,台前积满了灰尘和杂乱的枯枝败叶。
只有项翛年一个人,站到了它的面前。
没有人愿意接受你的不同,哪怕是有血缘联结的亲戚家人。
项翛年站在坟前,突然从心底渗出一股悲凉和哀伤,几欲让她落泪。
“就是这里了,你太婆……”
隔壁来了一家人,项翛年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戴上衣服后面的帽子,蹲下,用手充当扫帚,徒手把台上的脏污扫成一堆,空出自己拿来装黄纸的塑料袋,装了这堆被遗忘的垃圾。
收拾干净后,项翛年拍了两下手,把上面的脏东西拍走,再掏出兜里的酒精棉片,把手擦干净,拿出打火机,开始上香叩香烧纸。
面对着这句身体的母亲,项翛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叩拜的时候,在心里让她保佑现在不知所踪的原主,平安健康。
项翛年所能做的,只有多供奉一点纸钱。
“嘭!”
远处,第一个上好香的人家,放起了最后的除邪炮。
响亮的炮仗在空中爆开,向四周发射燃不掉的残渣。
听着脑袋上一声更比一声响的鞭炮声,项翛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捡来的树枝扒拉还在慢慢燃烧的黄纸堆,让它燃烧得更快一些。
燃烧的灰烬,顺着不知从哪来的风,吹过项翛年的发丝,沾在上面,似是标记,给予庇佑,最后还是随风,不舍离去。
确认剩下的灰里都没有火星子了,项翛年双手合十,进行最后的一次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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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项翛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吸引一些山里的住民。
比如,回程,下山的台阶上,拦在她面前的,这一条,看上去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