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情势一下子颠倒过来了。
本来应该是扬风来训斥林凤仪浪费时间,林凤仪要小心认错,进行自我批评;
现在却变成扬风对林凤仪的崇拜有增无减,原来在这里“浪费时间”说不定也和调查案情有关。
但是,到底有什么关系,两个人都不知道。
“凤舞为什么要来好几次?是单纯做公益,还是她在调查什么?”
林凤仪开口,但不是问扬风,因为显然扬风也不清楚。
“凤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凤仪问。
扬风说:“凤姐非但聪颖异常,能觉我等忽略之处、析出端倪,且武功资质亦高。重大案件,王爷皆令凤姐主持。或可说,集我三御史之力,不及凤姐一人。八年前,御史令拣选凤姐为朱雀御史,凤姐年仅二十,本朝有史以来最年少者。本朝官职首次由女子出任,当时亦引起轩然大波。
凤姐心肠亦好,遇鳏寡孤疾者,辄予以慰问,馈赠金钱物事。即便凤凰苑诸属下、王爷府上下人等,家中长幼有病、婚丧等事,凤姐亦常协助。路边遇残疾老妇携物行走,凤姐必代为负重。”
林凤仪听了,对这位前任,真是心向往之,简直是个警察楷模、包公再世,不对,是包公前世或今世?
林凤仪又问:“所以凤舞二十八岁了?那天他爸妈说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是怎么回事?”
扬风说:“凤姐系独女,叔父母早亡,幼子女三人皆托凤姐爹娘。是以纵有人提亲,凤姐皆拒,以对堂弟妹尚有责任之故。凤姐领饷,亦大半拿回家。”
林凤仪问:“你们都叫她凤姐?”
扬风说:“仅在下因年纪少于凤姐,亦受彼多番照顾与教导,故私下以姐称之。甲午之难,余焰尚存,在下即入火场勘查,竟遭呛伤昏迷,幸由凤姐及时救出。”
扬风说着,已经有一点哽咽:“凤姐遇害,吾心恸不可堪。”
林凤仪拉着扬风的手臂停步,转身对他说:“没关系,我也会照顾你,你也可以叫我『凤姐』。”
扬风想到林凤仪确有其高明之处;不过凤姐刚死,要再叫另一个人凤姐,心里上不能接受。
扬风正不知如何回应时,刚好有机会转换话题。
扬风指着路旁一排房屋说:“此即朱宅也。朱明应不在,但仍需谨慎。”
林凤仪看到其实刚刚已走过一座桥,桥头的名字正是永定桥;桥下墨绿色的溪水有一些破掉的瓦罐和碎布载浮载沉。
门没有关,一名妇女正在里面挑菜。扬风扣门边说:“朱嫂,刁扰了。”又转头对林凤仪说:“此即朱明之妻王氏。”
王氏赶紧起身说:“啊?豆子他爹外出。两位官爷请坐。这位是?”
林凤仪说:“我是新任朱雀御史林凤仪。”这个场合,大概不用把什么佾亲王府、多福委员会云云抬出来说了。
林凤仪一边观察王氏的反应,看王氏无异样,就再补一句:“原朱雀御史凤舞在前天半夜被杀了。”
“哦!”王氏带着有点吓一跳、有点惋惜的口气,摸着胸口坐了下来。
如果朱明涉案,他太太知不知道呢?
林凤仪平常会依据嫌犯或证人的眼神、语气、表情等来判断几分真假,但这个年代的人,林凤仪没有把握。
王氏又说:“惜哉!前月御史还来探望我家小豆子,还带糕饼,我家小豆子可爱吃了,好像我平常没给他吃饱似的。御史带了十七八块来,他也不留着慢慢吃,一会儿功夫就吃得精光。
上回小豆他爹从王府带点心回来亦然,我训他吃慢些,细水长流,他爹还袒护,说小豆正在大。
小豆个子是壮,身长甚于同龄孩子,就像他爹⋯⋯”
王氏还没讲完,林凤仪赶快剪断:“你说朱明不在家,他是早上从王府回来又出去吗?还是根本今天还没回来?”
王氏说:“他爹早上回来先用膳,就寝,午时教一下小豆子功夫,随即去禁军,操课毕后径赴王爷府。每日皆如此。只是今日就寝较晚,因小豆子上私塾前,又嚷饿,多吃了些,他爹要吃就不够了,我还再蒸了两颗馒头,他爹吃了才睡。
起来又教功夫,飞檐走壁的,我常说别教了,小豆子学了,在学堂欺负人,先生经常捎纸条来抱怨,他爹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断,不让我管。那好,先生写字来骂,横竖我看不懂,全让他爹去烦。前两天他爹还去向人家赔罪。”
讲到这里,林凤仪已经烦了。这个王氏就是,你问她一个问题,她非要回答你十个问题不可。
林凤仪对以耐性著称的扬风使个眼神:交给你吧。
扬风问:“我再确认,朱明今上午均在家就寝?”
王氏说:“正是。他爹昼伏夜出,但下午又去禁军,故上午不歇不行。我常怕他爹太累,说辞掉一项,他爹不听,又说夜间多半无事,静坐养息尔。其实即使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