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上千名禁军已经沿着道路排排站,横棍相衔,阻挡民众往前,为死刑犯和押送队让出一条路。
偶有民众试图往前站一点,也被禁军推回去。
快到刑场的时候,林凤仪和高思突然发现许多熟面孔,是凤翔营。
为首的是贺甘甘,伸手过来抱住林凤仪。
林凤仪心里想“王爷只好让给你了,只是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活下来”。
战士们纷纷哭着叫:“凤姐!”、“高思!”
有几个人隔着禁军的横棍,伸出手摸摸林凤仪、摸摸高思,死囚也伸手和她们相触。
接着,是武方、海涛和扬风。
武方本来要偷偷跟林凤仪说话,但周遭太吵了,只好大声吼:“阿芊之手机已收到,并阅其动画。”
林凤仪点点头,两人的手紧紧握着。
押送队也通融,让死囚行进的速度慢下来。
接着是海涛,两人四只手握着,林凤仪说:“稍后行刑时,海涛兄替我吹笛,让我听着走吧?”
海涛嘴巴抖着,说不出话。
林凤仪忍不住,向前隔着棍子,和海涛抱了一下。
再来是扬风,只说了一句:“凤姐!”
两人也抱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分开。
接着是段平、朱菀羚和蔡玉婕。
段平说:“郡主向御史致意。”
林凤仪看着段平的眼睛,表示重视郡主的讯息,然后点点头。
段平说:“凤姐一路好走。”
林凤仪跟三位客座教头道别,再往下走时还回头看了一下,正好看到高思和蔡玉婕紧紧抱着。
距离斩首台,只剩下五十步了。
接下来还是更多的熟面孔,有刘甜妹、周韭妹、范亚妹、卓葱妹、杨富桂、徐雪妹等人,以及猎户出身的杨家姐妹等等。
这一群人哭得最大声,刘甜妹说:“凤姐,汝永在我等战士心中,无凤姐,我等仍陷于角涌也。”
刘甜妹这一说,战士们不但哭得更大声,而且还不顾一切地往前挤。
尤其是和战士们每天日夜相处的高思,更令战士们冲动,整个挤歪禁军的队形要往前抱住高思。
前面第一排还抱得到,第二排开始就只能稍微碰到,从第三排开始,一直往前挤,让第一、二排也跟着往前挤。
仿佛是凤翔营每逢林凤仪讲话,就要以全部人抱在一起痛哭作结的传统,这边有两百多个凤翔战士,全部都在往前推挤。
禁军们一开始碍于对方是女生,还把棍子稍稍后挪、身体也挪得离棍子更远;但战士们仍在往前,大约六、七名首当其冲的禁军,和第一排战士的脸孔只距离不到五公分。
禁军们发现情况不对,纷纷大叫:“莫往前挤,退后!退后!”
但是,在震天的哭声中,禁军的叫喊最多只有第一排战士听得到。
第一排听到了也没用,因为她们也一直被后面推着挤着,第二排已经有战士被挤到凌空踩不着地。
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总之大家一起做一件被禁止的事时,罪恶感和恐惧感就会大幅降低。
在后排战士的眼中,看不到横棍阻挡的禁军,只想到尽量往前挤,想抱到林凤仪和高思。
在前两秒还因为是姑娘而稍退的禁军,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开始尽力阻挡,但是来不及了,层层人墙已经像波浪一样涌来;有两三个禁军急着弃守向后退,还没撤的禁军则已被挤倒,几十双姑娘的脚纷纷踏在上面。
前后的禁军赶快来帮忙,拼命要把挤在最外圈的战士们拉开;但对方是女子,一下子不知道如何下手施力,这时候如果有女兵就好了;岂知女兵当然已经在场,但是,就是现在这群应该要由女兵来拉开的一整堆。
现场指挥官何树校尉发现情势无法控制,只好下令:“乱棍打下!”
禁军一开始有点犹豫,打轻一点,尽量不打要害;但实在没效果以后,有一两人就开始重打。
就跟凤翔战士一样,当很多人一起做一件不好的事,罪恶感会降到百分之一,所以愈来愈多禁军也开始乱打一通,边打边拖;而从刑场外围到刚刚沿路警戒的禁军也更多人来帮忙。
现场的指挥官诸葛济,不愧是姓诸葛,看着情势难以控制,破口大骂何树等人:“何须拖出姑娘?近二百人,拖至何时?拖出死囚可矣!”
这一骂,惊醒了何树等人,另外派人设法钻到姑娘堆里,像釜底抽薪一样,设法直接把林凤仪和高思拖出来。
这其实更费力,一方面要把人从最中心拖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一方面好不容易拖出来了、才发现拖错人,又要重来一次。
整个刑场以及附近所有的禁军,几乎都被召集到斩首台旁,忙着设法四个抬一个,本来两个抬一个也行,但那是在被抬的人手脚不乱动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