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魔。”
凌汐池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她已经分不清闻人清在说什么，她的心中还存着一个信念，她答应了沈桑辰，会帮他救出他的父亲。
正是因为这个承诺，她一直努力逼迫自己要冷静，才能使自己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下还尚存一分理智。
闻人清笑了笑，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居然带着一丝悲悯。
他的身侧站着冥界的三个护教法王，罂粟花洛诺，水晶兰闻人仙，彼岸花慕蓂牙。
再往下，是两字排开的天穹一品杀手，其中有一个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凄凉和痛楚，那是冰冽。
再往下是冥界的一众恶鬼，全都无一例外地看着她。
那种眼神，是一种看着同类的眼神。
闻人清问她：“你说你来此是为了沈家父子？”
凌汐池恍惚道：“是。”
闻人清的视线落在萧藏枫身上：“很不巧的是，沈家那小子在你们来之前就被人抢走了，还好，沈行云还在这里，我现在就把他交给你。”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那中年人年约四十左右，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虽然面容苍白，精神有些萎靡，却仍掩盖不住他身上由内至外的儒雅气息。
世人皆知，沈行云号白衣儒侠，为人好抱不平，喜交友，知交满天下。
于是立时有人惊呼：“真的是沈行云沈大侠。”
凌汐池扭头看着萧藏枫，询问他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沈行云，她虽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牵扯，但毕竟他们此来是为了救人的。
哪怕要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也要等救了沈行云再说。
萧藏枫朝前走了两步，冲她点了点头，示意那确实是沈行云。
凌汐池连忙迎上前去：“沈老爷是你吗？我……我是……”
对了，她是谁呢？
她想了想，才道：“我是仙霞师太的徒弟，我是受师父她老人家的嘱托来救你的。”
“什么，她说她是仙霞师太的徒弟？”
“仙霞师太可是出自仙霄宫，怎么会收一个魔头做徒弟？”
沈行云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师太她老人家呢？”
凌汐池这次思索了很久，回道：“师父她已经仙逝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记不清很多东西，思绪越来越混乱，她也开始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沈行云哀哀地叹了一口气，脚下踉跄了几下，眼看就要摔倒，她连忙闪身上前扶住了他。
闻人清的目光在她和沈行云之间转了转，突然道：“孩子，你说你是来救他的，你可知是我们救了沈行云，你难道不知道灭了沈家堡的人究竟是谁吗？”
凌汐池没空去管他话中的意思，口中反复在说着同一句话，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要去想其他的，不要失控。
“我是来救你的，我现在带你出去，你的儿子还在等你。”
沈行云木然地点了点头。
凌汐池将他扶了起来，抬头看了闻人清一眼。
闻人清笑道：“我说了，把他交给你，你现在可以带他走。”
萧藏枫眼睛一眯，眼中透出一丝疑惑，见闻人清当真没有阻止，只得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护着。
可刚走两步，只听“噗嗤”一声，凌汐池只觉胸口一阵锐痛，埋头看去，一把小匕首正扎在她胸前，幸得她的内力自动护体，才不至于扎得太深。
鲜血顺着匕首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行云，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汐儿！”
萧藏枫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替她封穴止血，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怀中的少女在不停地颤抖，像是在滔天巨浪中颠簸的小舟，一次又一次在与强大的命运做抗争，每一次曙光来临前，她都紧紧握住，回头却发现她握着的不过是海市蜃楼。
一次次绝望，一次次打击，她所有的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沉没在那一片汪洋大海中，永久沉沦下去。
沈行云挣脱了她，眼中一片茫然之色，指着她厉声道：“是你……是你这个魔头，是你害了我的全家，你……你居然连你的师父也害死了。”
凌汐池已听不见他说的话，口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为什么？”
最后甚至不顾一切地尖叫了起来：“为什么！”
我是来救你的，为什么要冤枉我！
她一遍又一遍叫着，声音中带着一种声嘶力竭的悲痛和疯狂。
“啊，她发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