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陈庆以为,始皇帝当夜一定会召他入宫,商议征伐身毒之事。
没想到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等来传信的侍者。
怀着些许焦虑与不甘,陈庆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
陈庆早早去了工坊,视察钢铁、水泥、火药的生产情况,顺便让工坊管事把屠各部族人从原有的岗位调离,换到与秦人同等待遇的岗位。
听闻消息后,赵归的族人呜呼哀嚎,对着他三跪九叩,感激涕零。
陈庆坦然受之,并安排管事:“最近铁矿用量大幅减少,从矿山那边调遣一些匈奴俘虏顶上。”
“田师兄,老鹿。”
“马上开春化冻了,各项工程营建开工在即。”
“一定要加快囤积物料,到时候多少都不够用。”
“工坊该扩产的要扩产,人手不够本官来想办法。”
“有什么问题立刻禀报,明白了没有?”
陈庆严肃地叮嘱道。
“诺。”
“诺。”
田舟和鹿仙翁随侍左右,躬身应下。
“还有玻璃,香皂这两样东西。备一些库存,说不定我哪天要用。”
陈庆突然瞥见远处旌旗招展,大队人马络绎不绝。
“终于来了。”
“你们先去办事。”
打发走二人后,陈庆独自站在路边等候。
始皇帝的车辇临近后,在他附近停下。
“微臣参见陛下。”
嬴政嘴角带着淡笑:“免礼。”
他挥退了侍者,打量了一圈忙活得热火朝天的工坊。
“西征大军的军械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庆胸有成竹地回答:“铁器部件已打造完毕,只差磨砺、组装,再有十日即可交付。”
“哦……”
嬴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然后绕着工坊转了一圈,检视打造好的装备。
陈庆默不吭声,跟在他的身后。
“听说你偶然从巴蜀卓家那里得到了一条密道的消息,通往域外的身毒国?”
嬴政走到工坊的尽头并未回身,而是停下脚步主动开口。
陈庆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正是如此。”
“陛下,身毒国资源丰富,盛产香料。”
“当地民风孱弱,百姓愚昧顺服,乃是一等一……”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始皇帝摆摆手打断。
“听说因此事你还跟扶苏起了争执,将他训斥一番?”
嬴政眼眸微眯。
陈庆勃然作色,目光下意识去寻找赵崇的身影。
当面称兄道弟,回头又捅我刀子是吧?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陈庆,你怎么不说话?”
嬴政的脸色严肃了几分。
“回禀陛下,绝无此事。”
“殿下担心征伐身毒劳民伤财,微臣与之辩解了几句。”
“训斥一说,实乃诽谤污蔑,非是微臣原意。”
陈庆澄清道。
“哦?”
“没有啊。”
嬴政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那你为什么不呢?”
???
陈庆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你亲儿子啊!
大秦的太子、储君、未来的皇帝。
我训斥他?
给自己找难受吗?
“陈庆,知道寡人为何将你安排到扶苏身边吗?”
嬴政意味深长地问道。
“微臣不知。”
陈庆微微摇头。
嬴政踱了几步,轻声念道:“扶苏喜读儒家典籍,寡人深恶之。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也有一得。”
“儒家书籍中有这样一句‘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庆就猛地抬起头:“陛下,您骂我。”
嬴政:“嗯?”
陈庆下意识说:“您骂我是鲍鱼,还骂我黑。”
嬴政板起面孔:“寡人是这个意思吗?”
“是……微臣会错意了。”
“请陛下恕罪。”
陈庆连忙躬身作揖,心中暗暗吐槽。
夺笋啊!
您心里怎么想的不要紧,当面说这种话,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吗?
黑就算了,这个我认。
但拿我比作鲍鱼……
在后世它可常用来代指那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