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的官吏一个个垂头丧气,被扶苏带来的侍卫收押送审。
百姓一片欢腾,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扶苏环视四周,心中却涌起难言的愧疚。
他真的值得百姓如此爱戴吗?
“殿下,咱们回去吧。”
陈庆主动招呼道。
扶苏缓缓点头,情绪沉闷地坐上马车。
百姓一直追随在后面,直到他连番催促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先生,你说我将来会是个好皇帝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有逾礼之嫌,可扶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
“先前诸夏征战时,您定然不会是什么圣明君主。”
“可如今天下已定,再无外敌入侵之忧。”
“百姓不是已经用自己的举动告诉你答案了吗?”
扶苏哑然失笑:“本宫只是……”
“觉得愧对百姓?”
“天下间的苦难何其多矣?”
“我等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救不过来。”
“无非尽人事听天命,能做多少算多少。”
陈庆突然说道:“微臣如此憎恨那贪污救灾粮食的县令,其实也有几分私心。”
“哦?”
“先生有什么私心?”
“莫非您与他之前有嫌隙?”
扶苏好奇地问道。
陈庆摇了摇头:“嫌隙倒没有,不过微臣最近也想给百姓发粮。”
“如若下面出了此等堕怠渎职之辈,只怕坏了我的大事。”
“故此才以雷霆手段震慑,以儆效尤。”
扶苏笑道:“现在还未入夏,渭河水涨得并不严重。受灾的只有地势低洼处的百姓,有官府、乡间士绅救济即可。”
陈庆抬眸望着他:“我打算把粮食发给黔首庶民、或是寒门子弟。”
“凡是未成年的孩童,只要愿意来内务府学一门手艺,每天我管一餐饭。”
扶苏诧异地问:“先生你这是要……”
“殿下怕是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也不知道这一餐饭对于贫家子弟意味着什么。”
陈庆耐心地解释道:“说不定有我这一餐饭,原本养不活的孩子就能活命。”
“如果没有外人插手,黔首子弟他哪来的门路去读书、识字?”
“世世代代都会被束缚在一亩三分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
“之前大秦还能靠对外征战,给此辈进身之阶,可现在……”
“武将都快挤满了朝堂,连个安身之地都不好找。”
“百姓去参军,多是干些筑城劳役、站岗值班,他怎么能立下功劳?”
扶苏脱口而出:“先生是要给他们新的希望?”
“对呀!”
“工造之利,十倍、百倍于耕种。”
“微臣今日付出一餐饭,来日能收获无数大匠良材。”
“山河壮阔,让他们去把大秦建设成殿下心中所想的模样。”
陈庆幽幽长叹:“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从现在开始做还为时未晚。”
扶苏兴奋地点头:“先生此计大善!需要多少粮秣,本宫出了!”
“咱们一人一半吧。”
陈庆笑着说:“也未必能成,先试试看。”
“再者,微臣还想在内务府颁布新规。”
“凡是在府中任事者,无论职阶高低,均可入读夜校。”
扶苏疑惑地问:“夜校?”
“是呀,白天他们需要上工。”
“晚上的时候,可以抽空在秦墨开设的课堂中,学些基本的文字,算术,度量尺寸之类。”
“微臣没打算让他们领悟什么经义大道,毕竟时间有限,光是干一天活就劳累不堪了,哪有多余的力气学那些。”
“只要能把分内之职干得更好,让工坊的产出更高,运转更加顺畅即可。”
“凡是通过考核,奖百钱,优先提拔。”
“如果真是天赐良材,上不设限。”
陈庆语气平淡地说。
扶苏赞同地点头:“此计亦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先生将他们打磨得更加锋利,来日必能大放光彩。”
陈庆表面上波澜不惊,却差点心脏都吓得跳出来。
秦墨一向对他唯命是从,课堂上讲什么,宣讲有什么偏向,全部由他一言而决。
只要别大张旗鼓,完全可以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打造一支完全听其号令,组织力、战斗力都相当强悍的工人队伍。
皇陵营地数十万民夫,他实地考察后,根本就不堪大用。
在章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