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祖母这是怎么了?”
即便自幼与祖母感情并不深厚,但瞧着一生好强的人病容可怜至此,她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李氏皇朝最尊贵的公主,李长宁美丽一如往昔,她被白止秋扑得向后一仰,却异常和蔼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轻点...小姑奶奶,还当你只有三岁?”
李长宁眉目锐利,风华正盛,“生老病死不过常事。行了,宝儿既然见过了便回去吧,瞧你这身穿着,成什么样子。”
白止秋急匆匆赶来,并未换洗,仍是身着男装打扮。
她含泪搂着母亲胳膊挨着坐下,眼见李长宁面色沉重,似乎也颇见消瘦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酸涩。
“那...母亲您身子没事的吧?”
“我能有什么事?”李长宁斜斜睨了她一眼,柳眉微竖,“倒是你,你回头给我好生交代。”
交代……
交代什么呀……
白止秋心尖一凛,母亲若是得知...她顿了顿...满腹话语正不知如何开口,又听见了珠帘碰撞的清脆声。
她微微扭头看去,但见驸马爹白叙长眉紧锁,一袭简袍,身姿隽挺,缓步入屋。
“爹!”白止秋连忙起身行礼。
白叙垂首轻唤了一声公主,才淡淡看了白止秋一眼,想必他是寸步不离守在床前,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倦。
“止秋回来了?正好,你陪着你母亲先回去,免得过了病气。”
“好。”白止秋乖巧应了一声,目光带着询问之意朝李长宁望去...却见她自白叙一入门,眉头微蹙,脸色不愉,眉眼逐渐变得阴郁。
眸中竟似隐有阴鸷之色...
这...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吧...白止秋不由微微一愣...
爹娘多年来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加上爹爹自来生得好,母亲常言道,平日再怎样生气只需瞧一瞧他那张脸,什么气都消了.……
那...母亲此刻怎会是这个态度...
白止秋从怔愣中回神,正待说些什么,李长宁却猛地拉着她的手腕起身,似眼角都未抬,就掀开珠帘出了屋。
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白止秋心中一沉,略带惴惴不安,“娘,您是和爹爹怎么了嘛?又为祖母闹气了?”
“什么怎么了,大人的事少打听。”
李长宁脚下步履未停,淡淡岔了话头,“你赶紧给我说说那韩家小子如何?”
“....”
开口就被打个措手不及,白止秋微微垂着头,紧跟着李长宁的步伐,支吾道,“好是挺好的...就是...就是吧...”
“少跟你娘在这吞吞吐吐!要是觉得合适就抓紧定个日子办了,否则等你这祖母一去...”李长宁顿了顿“省得浪费时日。”
李长宁搭着嬷嬷的手,将白止秋一起拎上了宅门前等候的马车。
“即便韩家小子不入眼也不要紧,正好你表姐前日刚递了消息说过两日有个诗会,你届时也去瞧一瞧,看可有合眼缘的。”
“这...合适嘛?祖母...祖母都这样了...”
“哪样了都不关你事,不然你以为我叫你回来作甚?”
“回来不...不是侍疾嘛?”
“侍疾?”李长宁许是觉得好笑,她嘴角一翘,唇角浮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这里若是有镜子,我们郡主不妨也照一照,用你去侍疾,说不准人都得早走几回了。”
“...”
过分!太过分了!要不要这样看不起自己的心肝肉!白止秋鼓起小脸,愤愤然瞪了她一眼。
李长宁不以为然,反而莞尔,她端起侍女递上的茶盏呷了口热茶。
“往日我原本自有谋定,想着待明年开春榜下捉婿倒也不迟,但瞧你祖母这状况,想必也是熬不到开春了。”
“这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你倒也不必羞于开口,横竖家世几何都没什么多大区别,说说吧,去了青山书院一趟,可有决断?”
“...”决...决断什么?
嗯...倒是有个...可是究竟该怎样开口嘛...
母亲倘若得知自己做下那等不庄重之事还不得气疯了...
白止秋盘算片刻,苦恼地往车壁重重一靠,“回头再说吧我的好娘亲,你女儿被马车颠了一日,眼下都快散架了。”
……
风声翻飞,宫烛映照,银钩洒下霜白,沿着玉阶,阶阶升高。
“郡主...郡主,您瞧这套如何?”
长榻临近窗边,矮几上摆着点心果品,白止秋赤足散发,无精打采地伏在软榻之上,望着被染了蔻丹的指甲出神。
她闻言歪了歪头,凝目看向侍女春兰手中绣着大片海棠的锦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