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
窗外的噼里啪啦地落在台上,我翻身下床去关窗。树叶在乱雨中飞舞,扬起落下,飘到我的发丝上,我伸手将它扶落下来,发现树叶青黄,这才恍惚意识到已经要是秋天了。
彼时是丑时,窗被大风吹开,我被呼啸的怪风吵醒,哆哆嗦嗦推开了门,吹吹冷风醒醒神。
怪风不顾苍苔露冷,在石缝间游走时,花径风寒,竟然像是在悲悲戚戚地呜咽起来。
忽地,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我诧异地朝门外看去,刚一伸出头,就被纷乱而来的树叶糊了满头满脸。我啐了一口树叶,摸了摸脸上的灰尘,怎么会有敲门声?
听竹园离凌王府的大门很远,如果有敲门声,就只有是从后门。
难不成是苏凌回来了?
我拿起面具,披上斗篷,举起雨伞,就往后门走去,刚一出门,想到他回来又是半夜,必定风尘仆仆,我顺手拿起了我为他做的梨花外袍,步不停歇地走去,斜风大雨,吹得我的脸像被刀割一样疼,这夜的雨怎会这样大?
走到后门,“咚咚咚”的敲门声急切却轻微,要不是听竹园和这个门挨的很近,我是真的听不见的。
我走到门檐下,将伞放在一边,这才慢慢抽出门栓开了门。
我将门打开的时候,就看见了她。
她浑身上下都缩在斗笠里,瘦瘦小小,蓬头垢面的。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嘴唇上有污渍,十分苍白,一双手局促不安地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看起来是饥寒交迫了。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她才缓慢抬起头,用手撩开额上的细发,我只一眼,如轰雷掣电,半个字都说不出,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少女一双如墨的眼睛里装着天山上最纯净的水,水中倒映疏影,摇曳生姿。她柳叶细眉如京州最有名的画手勾勒,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从莲花中孕育出的绝代风华,遗世独立,应惭西子,实愧王嫱,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身后的风雨都化作她从黑夜里走来的点缀背景,她像是从黑夜里走出的精灵,带着她不谙世事的纯净,涌入我的肺腑,她全身都很狼狈,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雪白的肌肤上也尽是擦伤,伤口在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格格不入,更让人心疼,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犹怜,丑人作怪。
我不知道,这张与林雨神似的面容,和着这个乱世美人神一般的传说,是今后将我卷入无边黑暗,拖入无尽深渊的前兆。
“姑娘……是……”我沙哑的声音像是被踩烂的枯枝败叶发出的撕裂声。
“我……”她有些胆怯,或许是不认识我,又或许是看见我的面具有些害怕,小心翼翼道:“我来找……找怀然哥哥,请问这里是凌王府吗。”
我知道她是谁,我该知道的,为什么我还自欺欺人地去问她,问她是谁。
我猛地关上门,失了骨头一般软在门边,无力地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喜欢,我的痴心,我的……我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重新打开门,心情已经平复,笑着说:“林汐公主。”
林汐吃惊地看着我,诧异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将她拉进来,关上门,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很是心疼,连我一个女人看着都心疼不已,更何况一个男人,更何况苏凌……
林汐被我的热情吓到,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看她浑身都在颤抖,拉着她的手也是冰凉的,我便用外袍把她裹起来,她缓和了不少,和和气气:“谢谢姑娘。”
“不……不用。”我看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林汐公主跟我来,我拿件衣服给你吧,免得受寒就不好了。”
“谢谢。”
我拿起伞,拉着她的手,走回听竹园。
我翻箱倒柜找了最好的一件鹅黄席地襦裙,递给她,“公主,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再叫我。”
“谢谢。”她接过衣服,笑得像天山上纯净的雪莲。
“不……不用。”我不敢看她,兀自地走出房门,坐在楹柱下,双手双脚抱作一团,头埋在双腿之间,忍不住颤抖。是自卑,是害怕,是自愧不如,是无可奈何。
林汐打开门,我忙站起来,她穿着我的衣服,更显得我卑微如泥,她一身鹅黄,穿起来清新淡雅,就像邻家初恋女孩,一张脸人畜无害,说起话来就像夏日里温柔的风,也让人软软的。
“你叫什么名字。”林汐笑着问。
“林……林小隅。”我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林小隅……”林汐惊讶道:“林姑娘居然和我是一个姓氏的?难不成也是越国皇族的人?”
“公主误会了,我是苍云国的人,姓林罢了。”
“苍云国?怎么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