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须要离开。张恒之才不会管我的身体如何,他现在唯恐我不能早点离开。我的身体刚刚能下床,就被张恒之火急火燎催促好几遍。其实我并不能埋怨任何人,按夜莺的话来说,张恒之没有当机立断一刀砍死我,已经是我三生有幸。
徐徐清风吹拂树梢,盛春的日光悠悠倾斜而来,透过葳蕤花楹,停留在我的面庞上。我收拾好行囊,准备最后再去看公子一眼。
我已经想好,过往云烟,就让它消失殆尽。我从此离开公子的世界,他会过得更好。经常看一些电视剧,剧中都是女主说:爱他,就要离开他。
我不赞同这种看法。但我无能为力。
公子为我受伤,我理应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但我懦弱,我害怕。我只想着远远的逃离,公子如一朵盛开在心中的芬芳。
花开,醉生梦死。
花谢,痛不欲生。
但在最后一刻,我会记住那一刻公子的模样。张恒之已经不准我再靠近公子,我再三求着夜莺,他才将张恒之余伯引开。我得以进入房间。
我自认为这几日的心态调理的很好,但看到公子的那一眼,修筑得再好的堤坝也被汹涌澎湃的洪水冲得一片狼藉。与几天前的一样,公子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张白纸。唯独衣服天天再换,张恒之知道公子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
我躲在帘后,咬着自己的下唇,来回撕咬,磨出血丝。一双眼明亮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公子,我的手想伸出去抚摸他的眉睫,又害怕缩回。
倚在床柩边,脚下欲跨出一步,又似千金,难以动弹 泪水稀里哗啦地落下,先是小声抽泣,后是嚎啕大哭,再又捂住嘴,憋不出声。失去了公子的我,胸口就缺少了生死攸关的肋骨,心房裸露着,随着每一缕气息滴血。一刀刀剐在心尖儿上,再刺入绣花针,密密麻麻地疼。
“公子……公子……”好像此刻将死之人是我,躺在床上的人是我。我唤他之声像秋日飘下的残叶断枝,被人踩在地上发出的“咯咯”声。
没有得到回应。
终于舍去留恋,我转身离开,最后一次替公子关好门窗。
我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将近半年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活。北城是我半年的心血,却也是我痛苦的根源,允林二的冤死,罗韵的悲哀,李毅画的欺骗,公子的不省人事。皆因我而起,我就此离开,结束这场闹剧吧。
盐都东西北城不能再去。
我拿着身上的银两,随了一队去往南城的马车,离开北城。
这一去,就是三个月。
我找到份工作,想三年前找不到工作是因为既是女孩子年龄又太小,现在年龄稍微大些。我便找了份茶馆端茶倒水的差事。我知自己面容姣好,于是以面纱遮面,说是自己小时候被烫伤,毁了容,怕吓着他人。
老板本来不打算招我这个女童作为店小二,但我干活勤快,拿钱又只有普通店小二的一半,挨打挨骂也不开口。久而久之,老板便欣然接受了。
三个月。
盐都也发生很多事。
李毅画惨死。
东城罗大人的女儿失踪,后来在深山老林找到尸体,这罗余唯一的一个女儿走后,他夫人没日没夜哭了好几天,也跟着去了。罗余一夜白头,恐是对生活没什么奢望,将十几年来贪污受贿的银子全数捐出,没几日也一命呜呼。
北城已经正式成为四城之首,世人皆道这个神话,皆道刘府中的那位公子,皆道公子座下貌若天仙的孩子。
我终日在茶馆听着闲话,九分是假,一分也不定是真。
每隔七天,我便会到爷爷的坟前上香,说说些不得已的心里话。
眨眼间,夏天便来了。
我推开窗,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凉风,时断时续,夹着一丝凉意,一丝清新,还有一丝田园特有草花香。
“小四?”我推开门,走到院中,果然小四正抱着几束草花。笑眯眯地看着我,乐呵呵地说道:“小隅姐姐,今日爹爹从外面买回来的草花,放在房间里熏香的。我想着你,便偷偷拿了几支,你看看喜不喜欢?”小四是老板的独子,却先天智商有些问题。这茶馆上上下下也只有我与他年龄相仿,因此走得比旁人近些。
草花茎绿花紫,与薰衣草类似,我接过小四手中的草花,溺爱地摸摸他的头发,道:“既然是小四专程跑来送给姐姐的,姐姐当然喜欢啊。”
小四得到我的表扬,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回去。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我,道:“姐姐,明日就是小四的生日,姐姐有什么礼物吗?”
“礼物?”
“姐姐莫不是忘了吧!”小四的脸色煞白,气鼓鼓地说道。
我轻笑,风吹起我的面纱,露出似有似无的容颜,小四呆呆地问道:“小隅姐姐总是说自己丑,是真的吗?为什么不把面纱摘下来?”
我敲着他的小脑袋,硬声道:“你这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