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的日子,数着手指头的来了。
说实话,我也怕。但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孩子活不下去,我是怕我不能找苏凌报仇。可是,我不能不要他,他是小殊留给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他了。夜小马告诉我,无论我后不后悔,都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
回头我能看见什么,血淋淋的尸体,森森白骨?还是我的小殊,灰飞烟灭?我不会回头,我会一直往前走,我要去争,去抢,去让那些该得到报应的人,全部都血债血偿!
“夫人,夫人您千万不要紧张。要深呼吸,深呼吸。”清儿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哭着说道:“您一定要坚持下来,您千万不能出事。”
没有产婆,全是出尘谷的药师。
这不是一场生育,而是和死神的搏斗。
“好了,清儿你出去吧。我会没事的......”我虚弱地安慰着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夜小马也将清儿请了出去,让人关上了门。
“我们开始吧。”夜小马道。
我勉强地笑笑,感慨道:“说你们古人的手法,再怎么高超,还是没办法和现代科技相比的。”
“现代科技?”
“是啊,除了小殊,我没和任何人说起过,飞机啊,火车啊,还有麻醉,我们那里生孩子都是全麻的,一点也不疼,不像现在,嘶——”
“你最好少说话,我们要开始了。”夜小马全当是我疼傻了,胡乱说的话,并不在意。
可是我说话,只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罢了。疼,真的很疼,浑身上下撕心裂肺地疼,那种好像要把我的身体撕开,肋骨断裂的疼。
“林小隅,你忍住,你的身体不能大出血,我们尽量让你把血流失量控制到最小。”夜小马道:“拿药来!”
“好了......你别废话了,我能撑得住。”
“你最好!”
“没事,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生个孩子而已。你放手做吧,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了。”
“可不是一会儿的事。”
疼,真的好疼,似乎要把人生生地撕碎了。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顺流而下,我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抓住床单,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记得林殊跟我说过,等孩子出生,会带我们娘俩去走遍大江大河,山川湖海,看四季风景,听檐下雨声。
我记得那时候,他喜欢摸我的头,可能是长得比我高的缘故吧,看我就像看小孩似的。总是很倔,这人就是很倔,明明受了委屈,还要说没有没有啦,明明哭了,还要说没哭,没哭啦。明明都看到了,非要说没有。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天之骄子,天下第一,什么名号都让他占去了。旁的人都以为他多自信来着,可是他在我的面前,总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自卑,生怕做错什么事,就会让我讨厌一样。
我还记得那次,我去魏国见苏言的时候,他就站在墙外边,偷偷听着,我问他为什么不敢来。他说那是我的公子,他怕我跟公子走了,怕他争不过。他紧紧抱着我,他说他怕我离开他。
这个傻瓜啊......我怎么可能离开他呢?
真傻......
我记得侯府里的人嘲笑他,说他是妻管严,什么都听我的。别的女人给他抛个媚眼他都不敢看,说我凶巴巴的。琉璃盏说他堂堂侯爷怎么能被女人制服?他只是笑,笑着说没有,然后抱着我,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我还记得,他答应我的好多好多事情,无论是辞官也好啦,还是游历也好啦。我们把孩子的任务都交代好了,我还说要跟他讲好多好多我们现代人的事,什么VR眼镜,什么潜水艇,都还没说呢......明明还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没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说不了了?我明明还有那么多话没说啊......
“谷主!不好了!林夫人昏迷了!”
“谷主不好了!她大出血了!”
“该死!”夜小马抓起身边的药草和针线,怒吼道:“都狗日的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来!要是她死了,我把你们全部丢去喂草药!”
夜小马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小隅,心急如焚,纵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林小隅的身体却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或许是忧伤过度的原因吧,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
“谷主,头出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他妈的能不能说完?!”
“卡住了......”
“卡住?”夜小马走近一看,孩子的头卡在了中间,情况危急:“你他妈的,要逼死你老娘是吧?小林殊?”
“谷主,夫人——休——休克了......”
池塘里的荷花迎着月光,池水波光粼粼,月影摇曳,水波不兴,池鱼空游。
这里是......流樱城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