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歌声稚嫩清越，悠扬地在山谷上空飘荡。
时值炎夏午后，烈日当空，蓝天白云，清风徐徐。
少年倚躺在山坡上的草地里，后脑勺枕着双手，草帽帽檐微微盖过眉梢，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狗娃儿，看着李老财家里的几头牛，别让它们把乡亲们地里的庄稼霍霍了。”
一个身着短布褐衣，戴着草帽，右肩上挂着条白毛巾，挑了一担鱼草的中年汉子朗声招呼道。
少年余光瞥见了山路上挑着鱼草走过的汉子，头也不抬道：“知道哩，麦大叔。”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心道这狗娃子日子过得逍遥。
狗娃儿无父无母，九年前被路过李氏老妪在雪地里捡到，老人心善，自那一日起，便收养了这孩子，从此祖孙俩相依为命。
然而，好景不长，凡人七十古来稀，李老妪享年七十有六，在狗娃儿五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了，狗娃儿又变回了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
所幸这娃儿伶俐，不怕生，懂礼貌，敢叫人，嘴巴很甜，李老妪去世后，在邻里的接济下，终归是活了下来。
都说狗娃儿无父无母，缺了教养，哼的野调子还怪好听，不懂音律的汉子本能地觉得少年哼的歌有味道，无奈摇了摇头，迅速地略过草地，到池塘边卸下担子投放鱼草。
狗娃儿原名李道凡，今年九岁，是杏雨村里，一个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从他六岁起，就在李老财的家里帮工放起了牛，大部分时间和李老财家里的长工佃户在一起吃饭。
当然，主家也不是每天都会提供饭菜，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解决了，不过对于李道凡这个内里三十多岁的灵魂来说，如果在农村都能被饿着就真应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没错，李道凡是名穿越客，经历过胎中之谜，直到三岁的时候才觉醒了前世记忆。
前世……不提也罢。
前世的李道凡三十岁了还是条单身狗，打工七八年了，却没有攒下老家一套房子的首付。
年前回到家后，在父母的撺掇下，相了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姑娘。
原本在媒人的妙语连珠攻势下，两人都快被说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丈母娘直接开口彩礼28.8万，直接劝退。
两家不欢而散，李道凡回家后沉默地关上了房门，只觉心口堵得慌，睡了一觉后，就穿越到了现在的这具身体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渡过了一段被动穿越自怨自艾的日子，李道凡逐渐接受了穿越的现实。
某一日傍晚，那时红霞满天，余晖灿灿。
“娃儿，你脸上怎么一直不开心呢，小孩子就应该无忧无虑，朝气蓬勃。奶奶老了，就像黄昏的太阳，暮气沉沉，而你就像早上初升的太阳，其道大光，你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可以享受，一定要开心！”
“奶奶老了，一天到晚脸上也乐呵呵的，要笑啊！”
或许是感受到了老人如烛火般摇曳的生命气息，李道凡终究是不忍让老人担心，好像是听进去了老人的善意劝解，从那一日起，每次见面都是笑脸迎人，让人如沐春风。
老人故去后，李道凡一边守孝，一边到村里的私塾外旁听。
为什么是旁听，当然是因为交不起束脩了。
哪怕是给李老财家放牛，也只是提供一日三餐，工钱是不可能给的，至少你一个小孩子拿不到。
还好私塾先生虽然是个老学究，极其重礼，一板一眼，却也没有赶私塾外旁听的李道凡。
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后，李道凡就从李老财家里借书，想着上演现实版《送东阳马生序》。
李老财原本不想借，但终究是在一声声书香世家的赞美声中迷失了自己。
他哪会什么咬文嚼字，之乎者也呀，勉强识字而已，小时候他可一点儿也不喜欢读书，家里的藏书也是祖宗余荫，或是自己附庸风雅购置。
现在偶尔翻翻，也是那几本带插图的，泛黄的书页可以看出，李老财也是一位手不释卷的饱学之士。
随着李道凡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加深，他绝望了。
他现在所处的齐国，是一个实行九品中正制的封建王朝，门阀宗族势力根深蒂固，匍匐在这个腐朽的封建王朝上敲髓吸血，“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岂是妄言。
李老财家富甲一方吧，都只能算是寒的不能再寒的寒门。
想通过举孝廉、举茂才做官，别做梦了，封建朝代的黑暗一面会教你做人的。
李道凡自问不是会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人，他只会说“苟富贵，勿相忘”，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于是，李道凡心态彻底躺平，至少在他十六岁及冠前，想要靠读书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