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发现,青天外这两天人心非常浮躁。
尤其是兰香和惠香,以前三五天才会往西院里跑一次通报消息,可这两天居然连跑了四五趟,而且她们两个尤为神秘,还常常在房间里密谋什么。
当归关起门来总结:“颜夫人这个人,但凡在宅斗上多花点心思学习学习,但凡她能多看两个话本子,都不至于拙劣成这样。”
宁璋正倒挂在房梁上练轻功,一时双腿攀着梁木倒挂金钟,一时又侧飞到梁角试图隐形,在练习空隙里,还腾出空说:“她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当惯了油盐不进的硬木头,连算计人都要算计在明面上,不会背后阴一刀的。”
当归不服:“你只能说她看起来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或者说,她塑造出了一种刚直不阿的人格,而这种如果忽然背后来一下,你防不胜防,躲不了,吃不消。”
宁璋想了想,攀到屋顶最宽的梁上趴着,道:“这种方法她只能用一次,用过一次之后,这个形象带来的信任感也就荡然无存了。我想她不会把这个宝贵的机会用到我这事上。”
“嗬,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个思路哇,下功夫研究话本子了吧?当归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宁璋。
宁璋十分无语:“这非得话本子上才有吗?我看的兵法上也有,这叫假痴不癫,才能出奇制胜。”
将离本来坐在一旁专心玩九连环,听到这里,不禁挑起了右边眉毛:“颜双仪跟痴癫可沾不上一点。”
“我知道,哎哟,这只是打个比方。”宁璋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冲当归摇摇头,“将离身手行,读书确实不行。”
将离的确擅长武功强于读书,但她毕竟也是跟着张杳杳学过许多书本知识的,对宁璋这个判词非常不满:“那我至少还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颜双仪若当真是做出来一副刚直不阿的样子,真有那等一击致命的能力,在这个公主伴读上不争,还等到什么时候争?我看她们当真看重这个机会。”
当归也正经道:“同意。我听说颜夫人正在孟老太太那里周旋,想把你给换掉,让六姑娘顶上去。她用的话术无非就是你规矩差些,学也学不好,万一进了宫行差踏错,得惹出大是非。”
“噢?老太太怎么说?”宁璋好奇。
当归说:“他好像没松口吧。我估摸着,反正当选的不是二姑娘,那无论是你还是六姑娘,对老太太来说都一样,只有她自己养出来的姑娘做公主伴读,那才会给她挣大面子,所以颜夫人求她估计没用。”
宁璋撇了撇嘴:“她要真不愿意我去,何必还打发沈氏来教我规矩。哎,真叫我一个头两个大,沈氏从前在咱们家时就像罗刹一样,我现在落她手里,可真够呛。”
横竖她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去宫里和卫澜一起做伴读了,所以只想着怎么迎难而上,要不然,早在她知道是沈嬷嬷来教规矩的那一刻就撂挑子不干了。
然后将离噗嗤一笑。
宁璋稍微有点敏感:“你笑什么?”倒有些心虚,仿佛怕她看出来自己刚才在想卫澜——但这个念头也很奇怪,为什么怕?为什么想?想了为什么要怕?宁璋自己都说不上来。
将离却道:“我笑你们在这儿探索人性,也太舍近求远。有简单法子直接知道答案,偏要猜。”
“你说你说。”
宁璋蓦然松了口气,看将离这表情,便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归先道:“恐怕你又去听墙角了?”
“横竖我有好身法,不听白不听了。”将离对自己的行为颇为认可,理所当然道,“颜双仪虽然打发沈氏过来教规矩,打发她过来之前,也叫到玉溪堂专门叮嘱了,如果你有任何学不会做不好的,让她不吝去告诉老太太,重点是要让老太太知道你不行,而不是真把你给教会。”
宁璋倒吸一口冷气,想到沈氏手段,感到厌恶地摇摇头。
当归却哂了一声:“天爷,这什么垃圾手段,难怪一辈子斗不过邵姨娘呢。”
“老太太那边呢,听了吗?”
将离成竹在胸,道:“当然听了。拾雾最近主动去过云远斋两次,我都偷偷跟去了。她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说了沈氏要过来教你规矩,以及我们院里对公主伴读很感兴趣。不过老太太没说什么,也没吩咐她做什么,只让她还跟以前一样,三五天来一次,不必去的太勤。”
“真看不出来,老太太这回居然不以反对我为第一目标了。”宁璋扯了扯嘴角,奚落一句。
她在昌安这一年算是感觉出来了,孟老太太是真不喜欢她,从第一面就能感觉到,她在她心目中仿佛已经被盖棺定论了就是一个没规矩的人。这种不喜欢说不清楚来源,但就是非常鲜明的以宁璋的得失为转移,宁璋开心的时候,孟老太太就觉得有问题,而宁璋失望的时候,孟老太太才觉得对。宁璋几乎是从孟府这些东拼西凑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来,孟老太太对她的不喜欢应该源于她的母亲。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