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客厅拥挤,估摸着也就四个平方左右,却满满当当的堆着各类杂物。
靠墙的位置摆了张饭桌,桌上搁几盘家常菜,陆远和李念面对面坐着。
李念瞪大眼睛,惊讶道:“六万多?”
“我的神哪,老公,你简直太伟大了,你不就是鲁迅笔下的那个孺子牛吗。”
她晃着肩膀,瞪大眼睛,一脸崇拜道:“你是怎么存的呀!”
陆远捏住她的下巴,颇为得意:“那是因为我的小猪猪乖,她不要高档消费,又不要我给她买名牌衣服,成天陪我在家里蜗居。”
“我一想呢,有一天要将小猪猪娶回家,就犹如神助啊。”
他站起身开始犯贱,李念陪着他,俩人搂搂抱抱,腻歪好一阵子。
坐下后,李念眨着眼睛,试探道:“那伱愿不愿意把你那六万块借我用一下?”
陆远扒拉一口饭,忽然愣住,眼睛往左上方略微瞟了瞟,嘴里咀嚼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
他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想想又放下,换一盘再夹起,再放下。
来来回回几次,最后看向海藻,道:“可悲、可怜、可叹、可气、可耻、可恶。”
每念一个词,声调便加重一分,念到最后他放下筷子。
“啪。”
李念原本吃着香蕉,此时情绪全然被他带着,只抿着唇傻傻地看。
陆远的脸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沉声问:“借什么钱啊?”
他放下碗,再问:“你借钱干嘛使呢?”
李念接不住,双眼耸拉,躲开他的目光。
陆远一瞧这不行啊,立马将她拽过来坐在自个腿上。
搂着她僵硬的腰肢,道:“你怎么能跟我说借呢,你应该说,小贝滚过来,把钱都给我拿来。”
“然后,我就该颤颤巍巍的双手奉上,再对你说,拿去吧,都拿走吧,把我也拿走吧。”
他这句话的重音放在“滚”、“拿”两字上,脸虽严肃,语却尤为温和,反差大,莫名温馨。
陆远又低下头,肉麻的贴着她的耳垂,黏糊道:“把我也拿去吧,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李念打个寒颤,不自在的扭动身子,转头将手中的香蕉塞进他嘴里,嗔道:“讨厌,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好。”
“过。”
“.”
不知是秋天走的太匆忙,还是冬天来的太慌张,总之气温骤然间降下许多。
十二月的风,透骨,甩在脸上,巴掌似的,脑瓜子嗡嗡响。
下戏后,陆远麻溜地披上吴朗递来的外套,来到监视器后调出回放。
这场戏讲的是海藻
小贝没当真,出于甜腻的爱情,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对方,表示我的就是你的,无需计较。
严格说来,这次的对话是两人感情悲剧的开始。
他的处理方式很简单,让表演尽可能地生活化,着重体现出两人的甜蜜。
为此,他甚至穿插了些自己和刘施施日常日常打闹的手段。
作为悲剧的开端,前期越甜,后期遭到背叛,便会越痛苦、越心碎。
这场爱情保卫战里,他毫无疑问是输家,输得彻彻底底,输得一败涂地。
当角色的力量无法抵抗命运所产生的后果时,便产生了悲剧。
陆远希望通过自己的演绎,观众能与小贝的心路历程产生共鸣,获得同情式的认同。
所谓的同情式认同,是指将自己投入一个陌生自我的审美情感。
观众可以在一种不完美的、较为寻常的主人公身上找到他们自己可能有的种种特征。
因而把主人公视为具有与自己同样的素质的人物而与他休戚相关。
换句话说,就是希望观众在小贝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然后彻底带入,一起悲伤,嗯,一起被绿.
“这里有些不对。”滕华滔让画面暂停,指着李念被拽到腿上的片段。
“虽然及时挽救,但她眼睛刹那的躲闪,以及身子绷紧的变化太突兀。”
“情侣对这种日常把戏确实不应该那么敏感。”陆远点点头:“再来一条吧。”
“ok。”
“全场安静。”
“action!”
演员这个职业,就像清水捞面条。
饰演不同的角色,就像在面条上添加的各种佐料。
但是,作为合格的演员,他的面条本色是不变的,变的是能适合不同的佐料,即角色。
“嘶,啊”
陆远蜷在沙发上,脑海里回忆起这句话,端起杯子美滋滋地喝一口。
还是那间破旧狭窄的老屋,虽说不透风,但空调时好时坏的,压根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