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了解夫子的良苦用心,而夫子则将陈默留在这里,与他的学生们一同听课。
陈默本以为夫子是想借此机会向自己彰显他的育人才能,却没想到在这堂课上完之后,夫子突然找到了他。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小姓陈,字子秋。”
“陈先生觉得老夫授课的水准如何啊?”
“先生授课深入浅出,对于这些学生而言绝对是最好的教导,相信他们日后一定会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等到那时先生也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成名!”
在朝堂担任了这么长时间的官职,陈默已经摸清了这些读书人的脉络。
这些读书人苦心读书为的无非是封妻荫子,日后能够在朝堂之上留有一个官职。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往往并不是为了担任官员之后的安乐生活,而是为了能够借此机会在清史留名,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就像当初因为陈默的顶撞而辞官的李宗元,李宗元身为三朝老臣,一生积累下来的名望和财富已经足够他颐养天年,而他之所以要在朝堂之上指手画脚,甚至几次三番顶撞朱棣,所为的无非就是能够让自己清史留名。
其实这些读书人心中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是很多人怀才不遇,一生声明不显而已。
陈默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应该能够说尽这个老学究的心里却没想到听完他的这番话后,这老学究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一生苦读诗书,可最终却只是沦落到了在此教书的地步。”
“如果真如先生所说这般,那老夫现在的舞台绝不应该是在这里,而是应该在朝堂之上。”
“其实不论先生如何夸赞,老夫都知道自己才疏学浅,这辈子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教授这些奶娃娃读书识字,让他们懂得何为礼仪廉耻。”
“不过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不适,接下来恐怕就连这点小事都难以胜任了!”
刚刚这老学究讲课的时候神完气足,丝毫看不出半点身体不适之感。
陈默本以为对方是在与自己说笑,可是一直接下来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并捂嘴咳嗽起来。
只是听客之间,那方灰色的手帕便被鲜血染成了黑色。
鲜血透过了手帕,甚至在他的指缝之中也有残留。
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同时开口对陈默说道:“让陈先生见笑了,老夫得病已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最近身体愈发疲乏,近几日为了能够教导学生甚至一直住在村庄。”
“不过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往往就能预料天命了,我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所以才想在此之前为学生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先生,继续教授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日后能够离开这碌碌无为的陆家庄。”
看着那些相继离开学堂的学生,老学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这些学生家中虽然贫困,可是他们在此却是十分好学。”
“其实我也不怕先生笑话,在这之前我已经一脸劝退了十几名顽劣不堪的学生。”
“我之所以要将他们劝退,并非是不满他们扰乱学堂秩序,而是觉得这些孩子不懂父母辛苦,将父母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全都当成了自己享受的资本。”
“您别看我每年只从他们身上收取二两银子,可这陆家庄匪患成灾,单单是这二两银子就是许多家庭难以负担的重担。”
“他们当中有些家长为了能让孩子上学,甚至不惜砸锅卖铁,节衣缩食,可如果连这样的孩子都不懂得父母用心,那与其让他们读书识字,还不如让他们早些下田耕种,这样起码还能混个糊口!”
“如今学堂中剩下的这十几名学生全都是老夫我的爱徒,只是老夫自知年事已高,身体恐怕难以承受这冗长的教学时间!”
“所以我想委托先生再次帮我教导学生,等再过几日,我的一位弟子便会来此继承我的位置!”
老学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一直闪烁着希冀的神采。
他刚刚看像离开学生的那个眼神,让陈默至今难以忘怀。
那是真正将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满眼都是那些学生,甚至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听到老学究的这番话后,陈默良久无言。
学究还以为是陈默,不愿答应自己的请求,于是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摞银票:“我在此处教书育人已有十几年的时间,这十几年间我总共积累了几百两银子的学费。”
“他们都以为老夫狮子大开口,要这些学费是为了自己享乐,可实际上老夫不过是将这些银两积攒下来,准备日后给孩子们重修一座学堂。”
“太祖皇帝起于贫瘠,以武定天下,所以对于教学知识并不重视。”
“老夫也只是希望我的这些孩子日后能够有一个遮风挡雨的读书之处,希望他们日后能够位列朝堂,为国分忧,能将老夫当初的志愿秉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