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漓从堂上拂袖而去,留下沈家人和满室的宾客。
回到正屋里,她才忍不住地瘫软在床上。
“老夫人!”凌秋担心地来查看她的情况。
宋漓言语中毫无力气,心头却在滴血:“凌秋,你看我这辈子是不是个笑话?我用尽一生,培养了丈夫外室的孩子,还帮他们养了孙子。”
凌秋眼里含泪:“侯爷与你青梅竹马,不是你的错,是他骗了你一辈子。”
宋漓起身望向窗外:“这么多年跟着我也是苦了你了。凌秋,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群莺乱飞,杂花生树,我们回江南去吧。”
“老夫人,我都听你的。”
宋漓走到了门前,将上面挂的红绸扯了下来:“你去将我的陪嫁仆人都叫来,让孙管家将我在此处的铺子全都卖了折算了现银,拿着我的嫁妆单子,将侯府内的物件一一清点,属于宋家的我全都要带走。”
前厅传来了喜庆的鞭炮声,没了她,这场喜宴还在继续。
凌秋做事很麻利,当宋漓再次出现在宴客厅,已经看见丹娘站在了沈云诫身边招呼宾客。
“姐姐,你来了?”丹娘热情地来招呼她,家里的其他人亦松了一口气。
宋漓并不理会,只是招呼了跟在后面的下人开始搬东西,这屋子里名贵的花瓶、字画、盆景都是用她宋家的钱财购置的。
仆人鱼贯而入,连带着将高堂之上的紫檀木椅子也搬了出去。
沈云诫面有怒色:“漓娘,这是麟儿的喜宴,你怎可如此胡闹!”
宋漓站在台上,说话掷地有声:“诸位,我宋漓还未嫁到侯府时,侯府已是入不敷出,门庭败落。这么多年全靠我的嫁妆支撑门楣,为沈云诫谋了个好前程。他沈家负我,我便在此请各位做个见证,今日我与沈云诫和离,从此天上人间,永不相见!”
和离?宾客们窃窃私语,深感意外的大有人在。
“我不同意!”沈云诫大步走到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漓娘,我们相濡以沫三十年,以后这些话不能再说了。今日是麟儿的喜宴,你可别再胡闹。”
宋漓甩开他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看来刚才没打你,你脑子还不清醒。外室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想和我谈情分。”
沈从麟一身喜袍,英姿勃发,她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他们一家人如此相像。
他跪在宋漓跟前,苦苦哀求:“祖母,今日是孙儿的喜宴,求您留我一个体面。”
若是往常,宋漓心软也就罢了。但这沈从麟也是从头到尾都没站在她这边,枉费她对沈从麟这十几年的照顾。
宋漓并不管这一家子的白眼狼,他们也不敢动她。
她宋家世代簪缨,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娶了江南首富盐政甄家的女儿,门第更是贵不可言。
如今她的兄长和侄子大多在朝中做官,往来巴结的官员大有人在。如若不是惧怕她身后的权势,今日她恐怕不能像这样威风,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让他们用轻飘飘的几句话打发了。
“姐姐,求你消消气,这好歹是麟儿的喜宴,妾身这就离开。”丹娘跪地求饶,她头上戴的簪子却莫名地熟悉。
宋漓伸出手拔下那根簪子:“石榴簪子,石榴多子,好得很呐。”
当初她在沈云诫的母亲那里见过这只簪子,一滴泪从宋漓眼角划过,原来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