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青衫坤道玉儿带了小道童来看陈迁时的状况。
鹿鸣涧便说,他昨夜已经醒过一会儿了,喝了水,精神也不错的样子。几位大夫都很是欢欣鼓舞,玉儿还劝鹿鸣涧回去休息。可鹿鸣涧坚持不走,甚至要在这厢房打地铺睡下。
玉儿无奈:“地上冷,更莫说你身上也有伤。”
鹿鸣涧看看陈迁时,摇头道:“可我想他醒来的时候我就在。”
见她心意已决,玉儿实在劝不住,思来想去,竟然愣是找人将上官博玉放在老君宫的躺椅给搬了来,让鹿鸣涧睡。
小道童满头大汗道:“凌师叔,要是太师祖回来发现了,会不会吹胡子瞪眼啊?”
鹿鸣涧这才知道玉儿她姓凌。
凌玉儿和上官博玉亲近,知道这位灵虚真人性子随和幽默,断然道:“师祖他老人家不会在意的。现下他人又不在,椅子让鹿居士睡一睡又能如何?即便他真的回来时,咱们再把椅子还回去,另想办法就是。再说了,那时指不定陈师兄早就好转,鹿居士也用不上了。”
她虽在纯阳宫修道,但未绝尘缘之心,见了鹿鸣涧和陈迁时之间真情,很是感动。同为女子,她极能理解鹿鸣涧的心意。
最后,小道童们按照凌玉儿的吩咐,找来了好几床被子,将那宽躺椅垫到挺厚,几乎也有陈迁时的床铺那么软。待遇之高,让鹿鸣涧受宠若惊。
陈不羁的礼物也送来了,竟然是个半人高的大葫芦。葫芦通体翠色,脖子上系了双股拧成的粗红绳儿,缀了数条红结和流苏,红绿相映,很是可爱。
巧则巧矣,可这么大个儿,鹿鸣涧也不明白它有什么用。
见她疑惑踌躇,凌玉儿便浅笑解释道:
“这种形制的葫芦是我们纯阳宫特制的,别处都没有。
“吕祖最先有的那只,原是用来斩妖伏魔之后收纳它们妖气与灵气,甚至炼化其皮肉骨血,长此以往,钟秀之至,竟把它养成了一个法器。
“后来,为了效法吕祖,宫中弟子只要资历到了,人人都可去领一只属于自己的葫芦——怀祖养器,亦寄寓着向道之心。
“贫道听闻早些年,很多师伯师叔都是背着葫芦行游的。可江湖凶险世事多舛,许多同门死在各种秘境和大战中,有人侥幸活着回来,打开了背上的大葫芦,里面装的竟然都是同门们的尸骨。那之后,葫芦对我们来说,意义更为庄肃,也多了些沉重之意。”
鹿鸣涧光是听就觉得很惨,可以想象那副场景对纯阳宫弟子们的冲击有多大。
“掌教后来将它定为纯阳贵客的身份之证,赠予给个别对纯阳宫大有恩惠、同气连枝,却不愿入纯阳之人。”凌玉儿指指桌上的大葫芦,对鹿鸣涧浅笑着道,“日后居士若有困境,带着它上华山来,纯阳宫上下不论识得你与否,都会全力维护你。”
鹿鸣涧看看大葫芦,腹诽着它也太难于携带了,哭笑不得道:“多谢……”
凌玉儿瞧着长得呆呆的,却一眼看穿了鹿鸣涧的难言之隐,淡淡直言道:“有小的,挂在腰间那种。只是没这个有用,装不了各种灵气之类的,只能做信物用。你若是想换,去找陈师伯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