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何统领。”
何姨在谷中有一定身份和话语权,有她亲自领人,两个守卫自然不会再拦着。
距恶人谷最近的第一座据点,恶人们以之为屏障的凛风堡,就矗立在西昆仑高地峰顶平坦处。以凛风堡为核心,整个西昆仑高地都笼罩在恶人们的范围里,再往山脚去,便是昆仑雪原和最南边的长乐坊。
如今这盘山而上的窄路十步一岗,比从前人密了许多,行马不便,陈、鹿二人下马偕行,牵过了缰绳,跟在何姨身后。
何姨道:“我们在浩气盟里插的暗子,去年便秘密传回了音信,说浩气盟筹备已久,今年年内便会发动一次对凛风堡的奇袭。倘若被他们得手,昆仑高地失守,谷口纵然仗着一线天险不至沦亡,日后也不免唇亡齿寒。”
鹿鸣涧听出不对来,右手神经质般捏住左手虎口:“……你们去年便得了消息?”
何姨很是疲惫地叹了口气:“是,章放去年便知道。”
鹿鸣涧抬起头,不意被强烈炽白的高天日光晃了眼睛,连忙闭目低头。
凛风堡高墙壁垒,比鹿鸣涧当年去过的枫湖寨据点更加巍然,在白雪黑山的背景中,玄铁所制的堡门紧闭着,更显阴森威严。
门楼箭塔里蹲了望风的唐门和万灵,两人背弓掌弩,唐门虽脸上戴了银具看不清神色,万灵却明显神情肃然,十分戒备。
这还只是两个能摆在明处的侦查位。
进了大门,鹿鸣涧和陈迁时才知道,这暗地里,城墙上、门楼上、内墙里,还有隐身猫着的明教,持盾静待的苍云,靠着投石机玩蜘蛛的五毒——堡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只怕浩气真要是来了大军,也讨不得什么好去。
“是鹿先生!先生回来了!”
小女孩尖细的童音从堡里西南角传来,鹿鸣涧耳朵尖,立时转身看过去,见一间小房子门微微开了缝。好几个从前她教过的小孩子,脑袋叠着脑袋,正从那条门缝里往外偷看。
何姨朝那方向呶呶嘴:“于娘子带着几个孩子在屋里。我将章放的信处理一下,差人带给谷主,就来寻你。”
鹿鸣涧顾不得礼节,匆忙点了头便冲往那小房子。
于氏听得小孩们的动静,已经赶紧来给鹿鸣涧开了门,一见真是她,便鼻翼翕动,用袖子掩了泪眼,赶忙把她让进了屋中。
“小姐……”
陈迁时本以为鹿鸣涧与于氏有些体己话要讲,就在屋外雪地站着没动。
鹿鸣涧回头望了他一眼,虽没说话也没示意他跟上,于氏眼波流转间,却知情识趣地挤出了一丝笑意,招呼陈迁时道:
“道长与小姐同来,自是上宾,若不嫌弃奴家寡居不详之身,便不必避人。屋外天寒,进来同坐如何?”
于氏从没把那姓鲁的畜生恶霸当过正经前夫,她如今一心扑在教书上,寡妇这身份能让她免去诸多麻烦,实在是为了方便,她才常常表现出这番自弃的风貌。
陈迁时听鹿鸣涧说过于氏此女,心下同情有之,更多是佩服,不欲冒犯。如今见她虽面相苦怜柔美,谈吐中表面犹似自轻自贱,实则落落大方心思玲珑,实比鹿鸣涧描述中更为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