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松源想了想,阴恻恻一笑。
“再者说,若是双方交手有所损伤殒命,那也是江湖之事,与我薛松源和河东薛氏有何相干?你怕是读书读傻了罢?”
崔月迟闻言心中狂跳!
这不知廉耻、心黑手辣的薛松源,居然还真的打了这个主意!
崔月迟心下焦急,他是文官士族教养出来的正派公子,怎么忍心让这几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少侠因他被迁怒害死,于是急得几乎涨红了脸。
谁知那位带着面具的“当事人”江湖女子却并不惊惶。
谢昭歪着头饶有兴致的听罢薛松源的大放厥词,旋即失笑摇了摇头。
装模作样的摇完了头,她还欠了巴登的扭头对韩长生和同样戴着面具的薄熄道:
“瞧见没,就这么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我们便成了‘行走江湖时作恶多端的小贼’了。
薛家公子这一语成谶的本事,看着倒是比当今陛下的金口玉言还要管用。”
看谢昭那副抬手挡着半边脸窃窃私语的样子,实则是半点都不曾压低过声音,这分明便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薛松源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挤兑嘲讽过。
兼之这女子言谈间,大有讥讽他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无法无天的“土皇帝”的意思,当即更是又怒又怕。
“——大胆!你这藏头露尾的妖女!竟然如此大放厥词目无尊上!”
谢昭哈哈一笑,眼波不经意流转间,锋利夺目的厉芒一闪而过。
“大放厥词?目无尊上?薛公子这是在自述吗?
您虽不学无术、学问不怎么样,但是还真别说,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十分有见地。”
这江湖女子好厉的嘴!
薛松源气急败坏,回身怒视自己身后河东薛氏的随扈打手,大声道:
“你们是死的吗?还不速速将这嘴贱皮痒的贱蹄子,给本公子活活打死!”
他还说谢昭嘴贱,但是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又何尝不是嘴贱?
先前对着吴若姝时,薛松源便满嘴灌油,说不尽的腌臜的话。
如今对着谢昭,更是张嘴“皮痒”,闭嘴“贱蹄子”的。
凌或和韩长生早就齐齐皱紧了眉峰,薄熄那握着“哭龙荒”刀鞘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但是谢昭却一副丝毫不曾生气的模样。
她面具下的嘴角,甚至还是微微上挑的。
只是可惜了薛松源看不到,否则只怕是更要窝火了。
“薛公子啊。”
谢昭语气带笑,气死人不偿命道:
“您如此暴躁,于身体大大不益。看起来您如今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长此以往只怕‘声名在外’,怕是没有姑娘敢嫁进薛府的。”
这话又一次稳准狠的扎在了薛松源的心窝子里!
他母亲近年来时常唠叨他行事太过,以至于河东地界上的大家闺秀一听是他,便对其避之不及。
如今借着他的姑母是大都督柏孟先的儿媳,是明河柏氏的宗妇,后来他父亲这一支河东薛氏一脉,也跟着阖家来了昭歌城中安顿定居。
他的父亲薛岩虽是家中嫡出,但本也是河东薛氏族子弟中不成器的那个。
谁料后来却背靠妹妹妹婿,居然也在昭歌捐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来当。
但是奈何昭歌城中的权贵门阀千金小姐们,那可是比他们祖籍河东地区的贵女们更加金贵矜持万分!
搞得薛公子如今早已过了适婚年龄,竟却连一门正经亲事都没说得。
谁知他在昭歌城已经混成这番声名狼藉的模样,却还不知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成日里窜在花街柳巷中胡作非为。
倒也不是说就没有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进薛家。
毕竟河东薛氏的门楣放在这里,薛松源又有一位嫁进明河柏氏的嫡亲姑母,自是有得是妄图攀龙附凤、舍女求荣、攀附富贵的人家。
可是那种门庭一般的人家,薛松源的母亲、薛夫人柳氏却还看不上眼呢!
而薛夫人看得上眼的人家,有一个算一个,居然没一户愿意屈就、将女儿嫁给她的儿子!
就这样,以至于薛松源薛大公子顶着当朝皇后娘娘表弟的金贵头衔,然而婚事至今还是个烫手的山芋,高不成低不就难办得很。
——这如今都快成了薛夫人柳氏的一块心病了,又何尝不是薛松源自己的逆鳞?
而这一块“逆鳞”,如今居然被谢昭这毒辣的口舌一语道破。
真是半点体面都不曾给薛松源留下,薛大公子简直怒不可遏!
其实,谢昭本无意在昭歌城中沾染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