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得积雪泥土飞溅,罗贝尔裹上厚实皮裘,带着他的亲兵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安茹金发。
骑兵队护送着多辆马车,除了一辆载运着一位贵人,其余车辆都是空置的。
罗贝尔已经想好了,此去安茹一定要尽可能多得拿走粮食。他也估计到,占有安茹城的雷格拉夫很可能不会给。
无妨,彼此好好商量一番,雷格拉夫应该会放粮。除此外,别的事情也可聊聊。
毕竟那小子身份又变,未来图尔与安茹的关系…也许应该正式确定下来。
艾德莱德,她少见得离开图尔城,尤其是冬季冒险渡过冰冷刺骨的卢瓦尔河,人生中还是首次。
她穿着有紫色布袋装饰的皮裘,静静坐在颠簸马车里,厚实门帘隔绝户外的冷气,也令她几乎看不到户外的情况,她仅能透过小木床虚掩的缝隙,注意到外部奔驰的马队,以及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马队不得不风餐露宿。
并非几代图尔伯爵针对河畔区域野蛮搜刮,逼得村民逃亡而导致一片原生态景象,其实是这片区域就未曾开发过。
覆雪之下尽是枯草丛生的荒地,想要开荒也要耗费好一番力气。虽然理论上该地区的山林胡泽的自然资源都是图尔伯爵的财产,然伯爵就在这里,温暖舒服的宫殿不会无中生有,他还是只能风餐露宿。
他们砍伐多油脂的松树、杉树点燃篝火,火焰伴随刺鼻味道,虽然围坐的士兵喷嚏连连,也比挨冻要好——如此严冬,贸然宿营有可能直接冻死。
人员聚集在一起,他们围着篝火睡觉,战马聚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集体钻入森林,靠着密密麻麻的树干遮蔽风寒。
罗贝尔与艾德莱德不必如此凑合,夫妻二人的马车就是临时伯爵御所。
二人始终把儿子放在城内,他们可不会带着儿子如此冒险,或者说这种经历太艰苦了。
小罗贝尔待在图尔城,男孩不必冒此风险。而且,作为爵位第一继承人,真正的伯爵离城办事,继承人留在城内坐镇很合理。
图尔城还有一支强军助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罗贝蒂亚家族都会牢牢把控权力。罗贝尔不相信翅膀硬了的雷格拉夫会无端对自己下黑手,但是值此乱世,所有周边贵族都不可信,自己保留一个退路是明智的。
带上妻子艾德莱德也是为行动做的保险,那小子总不至于对一个尊贵妇人下黑手。
他们在荒蛮的覆雪旷野磨蹭多日,终于,空旷大地出现抛荒农田,证明着马队已经到达安茹地界。
由于雷格拉夫宣布开放山林,伐木、打猎完全合法,本来人们畏惧冬季寒冷根本懒得出门,现在不然,村民纷纷带着工具冲进森林。
由于真的没有军队制止这些“盗窃行为”,村民的举动愈发大胆。
靠着人力拉扯,砍倒的大树被拖曳会村子,民众高高兴兴获得了大量燃料。
剥了树皮的树干要放在户外阴干,它们将用于修缮自家房屋。
所有索取不用纳税,正当他们干得热火朝天,忽见一支马队冲向村庄。
那刻骨铭心的痛苦记忆回来了!虽然就衣服而言,村民可以估计那不是安茹伯爵大人的兵,那些家伙气势汹汹而来,尤其是所来方向。
“是图尔人!他们在寻仇了!”
当有人这么喊一声,一传十十传百,惊得全村男女老少撒腿就跑。躲在家里绝对不安全,他们撂下大量细软就向最近森林冲去。
而罗贝尔果断下令拦截了一些村民。
骑矛几乎抵住了村民的喉头,坐在雪地抱成一团的村民,被当做犯人一般审问。
“这里已经是安茹了?你们的…新伯爵,何在?”有一名图尔骑兵厉声质问道。
农夫被吓得不知所措,细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哀求声不止,瘫坐的村妇也因害怕不停流泪,她襁褓中的孩子就更是哇哇大哭。
骑兵还在质问,还有人下马做踢踏状恐吓,惊得农夫一家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透过窗户缝实在看不下去的艾德莱德急忙走下马车,她缓缓摘下头罩,呵止自己人的粗鲁行径。
“你们都退下!”她命令道,罢了又以轻柔的语气询问:“农夫。你们的新伯爵,可是…一个金发的男人?”
农夫一家在恐惧中看一眼满是皱纹的妇人,见其皮裘上的紫色布带,赶紧自卑地勾下头,明知对方非常尊贵就更加不敢妄言了。
“没关系,把事情如实说出来。之后,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尊贵的我会信守承诺。”艾德莱德继续舒缓说道。
农夫稍稍放松精神,缓缓道来:“我们是安茹人,我们的伯爵…是金发诺曼人。”
艾德莱德长出一口气,自觉没必要再听农夫的描述。
她站直身子面相丈夫:“士兵没必要如此粗俗。已经问明白了,就是雷格拉夫。”
罗贝尔也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