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贺兆淞及其仆人反应过来,顾旭便施展“流星走月”身法,宛若鬼魅一般,纵身跃入枯井之中。
而在他的手心,则窜起一道明亮的火光,令暗无天日的井底变得一片通明。
随即他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年迈妇女,躺在一堆干枯的茅草上,昏迷不醒。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尽是淤青与血迹。而在她的身边,则摆放着一桶平日里用来喂猪的酒糟。
这无疑是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顾旭不禁眯起眼睛。
他不敢想象,那位沈夫人究竟是有多么冷酷的心肠,才会把一个凡人女子囚禁枯井,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而贺家人也纵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助纣为虐。
“或许在这群既有权力又有修为的人眼中,像凝秀这样的凡人仆役,就是牲畜一般的存在吧。”顾旭默默想道。
在这个世界上,修士权贵对凡人来说,无疑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虽然大齐律法对其做出了限制,但是依旧不可能从根本上杜绝残暴行为。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念一动,从“闲云居”取出几张符篆,为凝秀疗愈伤势。
对于医术,顾旭只有泛泛的了解,但是并不精通。
他的这些符篆,只有简单的止血和恢复精力的效用,但并不能彻底地帮助凝秀治愈她的伤势。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对着井口之外喊了一句:“贺兆淞,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自家院落里私藏朝廷的犯人!你们可知,你们这是公然在藐视大齐朝廷的威严!”
凝秀的偷盗罪,本身就是杜撰出来的。
不过现在,顾旭却拿着这件事情指责贺兆淞,无疑极具讽刺意味。
贺兆淞沉默几秒,皱着眉头回应道:“顾大人,你不是来这里搜查鬼怪踪迹的么?这件事情应该不归你们驱魔司管吧?”
顾旭笑了笑,信口瞎编道:“这个妇人跟我正在调查的一个案件有关系。我本打算向官府衙门索要她,没想到她竟然被你们掳走,囚禁在了这井底下。”
贺兆淞淡淡道:“我该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顾旭再次拿起上官槿给他的调查文书,在贺兆淞的眼前晃了晃,说道:“驱魔司让我全权负责调查此案。我没有义务跟你这样的无关人员做解释。”
贺兆淞叹了口气,一时不再开口。
他知道,自己纵容女儿做的事情,已经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这时候,顾旭身边的凝秀忽然苏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了明晃晃的井口,以及身边一个英俊得过分的少年。
“你是”她用虚弱的嗓音问道。
“我叫顾旭,是沈丘的朋友。”顾旭微笑着,轻声说道。
听到“沈丘”儿子,凝秀身上仿佛突然有了力气。她不顾伤口疼痛,猛然起身,在茅草堆上坐直身子,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顾旭说道:“沈丘在哪里?他还好吧?”
“他很安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很快能见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闲云居”中取出一件备用的袍子,递给凝秀,“天气很冷。这是我的衣服,可能大了一些,你将就用一下。”
凝秀看着这件凭空出现在顾旭手中的袍子,愣了一下,面色有些惶恐不安:“你你也是修行者老爷?”
“我跟沈丘一样是修行者,”顾旭和蔼笑道,“只是我学艺不精,目前修为还比他低一个境界。”
顾旭这番话显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让凝秀变得不那么紧张。
随后,顾旭又取出一张“风行符”,将其递到凝秀的手中。
“你把这张纸贴在身上,”他说,“我带你一起离开这口井,去找沈丘。”
“可可是他们会同意么?”凝秀指了指井口。她说的“他们”,显然是指把她囚禁在枯井、给她造成深深心理阴影的沈夫人和贺家人。
“不需要他们同意。”顾旭轻笑一声,眼神中自信毕露。
凝秀不再说话。
她按照顾旭的吩咐,披上袍子,把“风行符”贴在身上。
然后顾旭用一只胳膊搀着她,施展身法,两人便轻盈如燕地飞到空中,飞出井口,然后稳稳地落在外头的地面上。
此时贺兆淞的脸色非常阴沉,显然心情极度不悦。
但这件事情毕竟是贺家理亏,而且顾旭背后有驱魔司撑腰,他也无法做出什么,只能默默注视着顾旭扶着凝秀,朝着贺家的大门一步步走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贺兆淞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洛京城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竟然愿意亲自搀扶一个脏兮兮的卑贱婢女。这真是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
一位仆人犹豫片刻,恭敬道:“老爷,据我所知,这位顾大人出身平民,父母既无修为,也无官位。”
“难怪。”贺兆淞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