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在睡梦中逐渐摆脱涣散的意识,梦境是潜意识的表现,他的梦境似乎是无法连贯的、支离破碎的、不同时间点发生的、毫无逻辑关系的若干模糊幻象,随着时间推移,才逐渐变得清晰和连贯起来。
他体表的温度很高,但在梦境中却截然相反。
他像一个溺水者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中,无法呼吸,他被埋在冰层之下,他用尽所有求生的欲望,伸出手臂握紧拳头猛烈的敲击头顶的冰层,却感觉每一个用尽全力挥动臂膀对冰层的击打是那么软弱无力。
冰层就像一块岩石一般坚硬,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准备朝冰层射击,可是冻得颤抖的手麻木了,似乎他再用力,指节就会像脆弱的玻璃一样被折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最终只能放弃扣动扳机。
他挥动双臂在水中泅泳,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向水的更深处沉了下去。
在他绝望之时,他听到有人在敲打冰层,发出沉重的咚咚的声响,他似乎能想象得出敲打冰层的是一把斧子,突然斧子把冰层敲裂了,天光从头顶的裂缝射进来。
他透过裂开的冰层看到了一张美轮美奂的天使般的面孔,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但又好像没见过。
他的大脑处于一种极度缺氧的剧痛状态,他微微眯上眼睛,用手指过滤那从冰层上漏下的刺眼的光线,想看得更清楚些。
那女孩儿跳进了冰水中,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拖上冰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濒临死亡的感觉仍心有余悸。
他猛地坐起身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恐惧依然扼着他的咽喉。
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床头柜上闪烁电子时钟,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他摸摸额头,烧逐渐退下去了,他摸到了头上的退热贴。
他不记得自己给自己贴过退热贴。他警觉的坐起身来,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针管,带着血迹。
他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还有微弱的疼痛感,他把灯光调得更亮了一些,发现了自己肌肉上的针孔。
他口干舌燥想喝水,看着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所剩无几,还插着吸管,他喝水从不用吸管,他不禁又警觉起来。
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枪,枪套是空的,他在地板上发现了自己的枪,他把枪重新放回腰间的枪套里。
他蹑手蹑脚的推开卧室的门,在客厅的黑暗和卧室透过的微光中,他依稀辨别出来沙发上似乎有个人。
恐惧和警觉又一次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他穿的衣服背后湿透了,粘腻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他现在脑子虽然不算清醒,但有一些事他坚信不移,他是独居的,他绝对不可能和任何人合住,所以眼前这个黑影一定是不速之客。
他拿枪对准沙发,轻轻的移动步伐,朝沙发上那团黑乎乎的人形走过去。他听到了浅淡的呼吸声,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好梦正酣。
他靠近沙发,想借着卧室的那点微弱的光源仔细观察一下,但枪仍不离手,保持对准目标的状态。
在暗淡的光线下,他看到了那张天使一般美轮美奂的脸,与他在梦境中看到的劈开冰层救他的那个女孩儿的脸一模一样。
他困惑而不知所措。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躺在他的客厅为什么这张脸如此面熟,而他却丝毫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他能想起来什么呢他越想绞尽脑汁回忆,脑子就越发如刀绞一般疼痛。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可以肯定的是,他失忆了,或者说失去了部分记忆,他目前唯一能记得的事情,就是他是一个时空警察,而这也是绝对无法和其他人分享的痛苦秘密。
他在心中默念,时空警察通过时空跃迁通讯信道传输信息最核心几件事:第一,核实身份,目的是确保只有特定身份的人有权利使用此通讯信道和技术。只有被授权的人能与不同时间节点的自己进行信息传输和交互;
第二,确保信息传输过程中的数据安全和能量安全;任何跨越时间维度的信息一旦泄露,就意味某些人可能利用这些信息差改变历史的进程,或者从事犯罪或非法谋利行为。
第三,打开自己时空跃迁通讯工具的时候个人要做好防护,通讯工具和通讯通道的打开意味着可能会扰周围的时空、磁场,产生量子干涉,能量扰动,血肉之躯很可能被这微小的能量场攻击和破坏。
黑羽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利用时光跃迁做了什么违规的事情,他的潜意识似乎不停地想说服自己这件事情的正当性,但是他最终没能说服自己。
自己的大脑最终选择了遗忘,这也许是唯一能救自己,保住自己饭碗的方法。
他也许在打开时光跃迁通道传递信息的时候安全防护没做好,很可能遭受了辐射,大病了一场,发了烧,他干枯的嘴唇和发烫的双颊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小可被自己的手机闹铃吵醒的时候,她抬眼看到黑羽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