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心底蔓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近一个小时的颠簸,其他人屁股都被颠成了四瓣儿,顾铮却只是微微酸痛。终于,拖拉机停在县医院大门口。顾铮能自己进车斗,出来却离不开人帮忙,顾父把他背了出来,顾母则进到医院喊人。很快,和首都军总医院对接顾铮病情的何医生带着医护人员出来,见顾家人和他熟悉交谈,想必是来过县医院很多次了。何医生快步走上前同顾铮握了下手,关切道:“我听大娘说伤口愈合了,没再反复撕裂”接到顾铮的病历后,科室全体医生都对这位英勇负伤的军人同志肃然起敬,同时也为他的病情感到棘手头疼,召开过数次研讨会。他们医院从建立以来至今,从未遇到过这种因不明原因导致的伤口无法愈合,伤口无法愈合,更进一步的治疗全是空谈。何医生私底下甚至都做好给顾铮截肢保命的打算了,没想到绝境逢生,出现了转机。“嗯,伤口已经结痂了。”顾铮下意识看了池皎皎一眼,后者却在观察医院的布局。“好!太好了!”何医生激动不已,连忙让医护人员将顾铮扶上平车推去做检查。顾铮被推走后,顾父顾母熟门熟路地办理入院手续,又将用品拿出来在床位摆好。几个小时后,顾铮坐着轮椅回到病房,身后跟着喜形于色的何医生。“具体报告还没出来,但初步检查伤口愈合得很好,等报告出来,我们再商量后续怎么治疗。”顾父顾母大喜,连声谢过何医生后,又拉着池皎皎的手谢个不停。看着老两口喜悦的脸,池皎皎欲言又止。何医生说的具体检查报告恐怕要令他们失望了。能量源包裹着剩下的五块炸弹碎片,仅凭这个时代的检测仪器,查不出来。就算幸运到取出了炸弹碎片,已经受损的神经也无法修复,最好的结果就是如前世那般变成一个瘸子。其实,换个角度看,危险暴虐的能量源虽给顾铮带去无尽痛苦,却也是天降奇遇。只有将能量源转化为木系能量重新输送回体内,他的腿才会彻底好起来,身体机能更会远超从前。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池皎皎无法拿出来说,只能拍拍顾母的手,让他们放宽心。反正不管医院的检查结果如何,顾铮的腿,她都会治好。送走何医生,顾父顾母心情轻松了许多,简单解决午饭后,还去找住在县城的顾家舅舅告知这个好消息。殊不知十公里外,他们的小儿子正处在生死关头,刚返回桃源村的拖拉机正马不停蹄地载着人往县医院赶。老两口一走,病房里只剩下池皎皎和顾铮对坐无言,视线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热意升腾。因为什么,两人皆心知肚明。“蜂蜜水你喝了吗,效果怎么样”池皎皎哪壶不开提哪壶。顾铮的目光向下停驻在她唇边,仅一秒,又像是被烫到了般飞速移开,喉结上下咽动,低低嗯了声,“谢谢你,效果很好。”池皎皎莞尔一笑,“不用谢,利息我已经收了。”顾铮听着她随性潇洒的口吻,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抿了抿唇,沉声道:“如果你只打算和我当一年夫妻,就不应该做出那种行为。”“那几年可以”“一辈子。”顾铮说完,黑眸沉沉盯着池皎皎,像是在等她的回应。那三个字被他说得起誓般郑重,好像一点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池皎皎经历过太多次死里逃生,不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她都不喜欢这种没有退路的感觉。蹙了蹙眉,生硬扯开话题:“我去百货大楼逛逛,买点结婚要用的东西。”顾铮眼神一瞬暗淡下来,“我和你一起,顺便去邮局打个电话。”不知道具体的检查结果,何医生暂时没有给他安排治疗,躺在病房里也无事。结婚报告之前托周洵帮忙寄去军区,再过两天就能到,他得去打个电话和政委说明一下情况。池皎皎推着顾铮走出医院,后者一直不停地用手掌滚动轮子,推起来并不费力。午后的阳光热烈明媚,透过油绿的树叶间隙洒在街道,光影斑驳。一个是高大沉默坐轮椅的糙汉子,一个是眼神灵动四处张望的胖姑娘,单拎出来都是极为惹眼的存在,更别说走在一块了。注意到路过行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和指指点点,顾铮垂眸盯着无力耷拉着的左腿,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和他习惯于默默承受不同,池皎皎是个受不得气的。轻蔑鄙夷的目光全部恶狠狠瞪回去,嘴里冒出难听的话的,就近操控身边的植物小小报复。飘落的树叶啪啪打脸、长条的草抽人小腿、拐角的藤蔓稍不注意就被绊一跟头……见那些人吃瘪,池皎皎笑眯眯地将手搭在顾铮肩膀,来啊,带着充电宝出门,她今天可不缺能量。顾铮脊背微僵,往往在表达安慰时才会拍别人的肩膀。所以,池皎皎是在安慰他吗心底又不声不响地悄悄塌陷了一小块。“卖冰棍!白糖冰棍绿豆冰棍——三分五分嘞!”“买雪糕!奶油雪糕——八分一支咯!”一个面色黝黑的大爷推着自制手推车沿街吆喝。车上驮着一个白色木箱子,箱子外面用红油漆描了冰棍两个字,里面用棉褥子捂得严严实实。随着大爷的吆喝声响起,街道上的小孩儿拉着扯着大人的手,央求买根冰棍吃,不买就蹲在地上耍赖不走。顾铮扭头看了眼池皎皎,天气炎热,她推轮椅出了不少汗。“诶你转弯做什么”池皎皎察觉到轮子正在转动方向,顾铮沉默着没回话,她便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推,一直推到卖冰棍的大爷跟前。“要一个奶油雪糕。”顾铮数了八分钱递过去。大爷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能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