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车轮碾在泥泞的地里,带着吱呀的声音碾出深深的车辙。泥水灌满了凹陷的辙痕,让车轮的旋转带起肮脏的水花。
被撕破的蓝色冬裙被北风呼啸着将寒冷灌入,原本漂亮的白色兔子皮毛领此刻松松垮垮地垂在雪蜜儿的肩膀上随时要滑落。脏水顺着她散乱的粉色长发流淌下来,将不少发丝沾在她的脸庞上。
雪蜜儿木然地低着头,泪痕让她沾满尘土的小脸上多了几道苍白的印子。可此刻雪蜜儿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北风呼啸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吹得生疼。
随着马车——如果这种简直像是几块木板钉起来一样简陋的东西也可以被称为马车的话——的颠簸,麻木迟钝了的痛觉从她的膝盖传来,被反捆着的手腕也有些难以分清是寒冷麻木还是被麻绳勒出来的刺痛感。
“下来!”
血族并不会亲自干这样又脏又累的活计,一脚踩在车板上拽住雪蜜儿的头发就往下拖的是个血仆。雪蜜儿被他扯得生疼,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沙哑细碎的惨叫和痛呼压制不在地脱口而出。
“叫什么叫!老实点!给老子闭上你的嘴!”
雪蜜儿被那血仆拽下马车,那麻木的双腿还未伸直,她就因无法平衡而一屁股摔进了泥地里。溅起的水花弄脏了周围几个血仆的衣裤,几人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只见血族们还是如往日一样没有跟过来,旋即对着这跪在泥地里站不起来的女孩子就是一个耳光。
啪!
“站起来走!难道还要老子背你吗?!别跟老子摆什么圣女后人帝国公主的架子!起来你个臭俵子!”
雪蜜儿只觉得什么在自己脸侧炸开,而后自己就不受控制地撞在了车轮上——她挨了一耳光,耳鸣声让她几乎回不过神来。
痛觉已经不明显了,雪蜜儿只觉得被扇的那边脸颊好烫好烫,有什么腥甜的东西,在口腔中随着脸颊的肿起一同蔓延开。
她张了张嘴,可已经嘶哑肿胀的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没等她吞下一口唾沫缓解自己的不适,拉扯的剧痛骤然从头皮传来,直直将雪蜜儿扯得眼泪直流。她不得不在烂泥地里努力挣着自己已然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努力站起身,否则——她不敢想,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已经快要被活生生撕下来了。
好疼,好冷,好脏,好难受……
雪蜜儿咬着嘴唇,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距此不远就是城墙。自从她因为担心自己那因生病而不得不拖延行程的未婚夫,又害怕姐姐不同意而临时决定并乔装打扮后瞒着所有人往回跑,而后稀里糊涂进入血族控制区域被俘之后,她已经数次被这样如同牵着牲口一般牵到帝国如今边境线上军事重镇的城墙脚下,用来当做勒令帝国的将领开城门投降的肉票。
当日她望着城楼上的公爵殿下,那是妈妈的丈夫,是她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雪蜜儿满以为公爵会救下她,可烈日刺得她泪水直流,站在高处的公爵却也只是与身旁副官交流一阵后便转身离去。
自此以后多少次,她再没见过父亲出现在这本应由他负责的防线。
那名似乎叫做洛德莱的血族将领逐渐失去了耐心,在接连攻破数座城池之后的昨日夜里,他大手一挥让人将雪蜜儿丢进男性血仆士兵的营帐里。
撕扯,耳光,窒息。
圣女的血脉让那些背叛了圣女的恶魔陷入狂热的兴奋,雪蜜儿的四肢被分别钳制而口鼻被死死捂住,她的那点力量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弱小到可笑,她瞪大了眼睛可连尖叫和哭喊都被生生压住,浑身骨骼似乎都在尖叫着自己快要碎裂。
恶魔们在狞笑,裂帛声不断响起,而雪蜜儿只能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如果不是那血族将领临时改变了主意,亲自走进营帐几脚踢开那些恶魔,一边喝骂着让他们滚一边拽走了雪蜜儿,或许,或许……
眼泪决堤般流淌下去,雪蜜儿不敢想象这个“如果”成真的后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公爵殿下为什么不救我……
好痛,好害怕,好难受……
为什么……
叫骂声再一次在雪蜜儿耳边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针对她,而是对着城墙之上的守军。雪蜜儿已经逐渐对那叫门中饱含的污言秽语麻木,她已经空不出更多心思去思考一句话是否合乎礼仪是否令她恶心。
被拉扯头发的痛感再一次迫使雪蜜儿抬头,僵硬酸痛的脖颈让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痛苦而艰难,更何况她的嗓子早已沙哑,她没有办法按照他们的要求向城墙之上的将领喊话求救。
……又会被打吧,这些恶魔绝不会……不,不对!
在灰白的天幕下那如剪影般漆黑的城墙之上,一抹雪蜜儿无比熟悉的亮色骤然点亮她的双瞳。
白色夹杂着橘金与赤红的卷曲长发,即使仅仅从头盔中露出一丝,这绚烂如同晚霞的色彩也足以让雪蜜儿激动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