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天便是大朝会,大朝会过后就是秦二世四年,这具身体也该十八岁了。
九月秋高气爽,四海殿中颇为凉爽,就连桌上的那些奏报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早朝时我扫了一眼,突然发现冯劫没来。
回到四海殿问了岐绾才知道,冯劫告假了。
“生病了”
岐绾应道:“回陛下,是鄠邑侯病情加重,左丞相回去照顾鄠邑侯了。”
我停下手中的笔:“严重吗”
“据说请太医令苏合大人看过了,恐怕……”
我皱了皱眉,略一思索,放下手中的笔和奏报,起身走向偏殿。
“备车,去鄠邑。”
不多时,车队出了咸阳宫。
一路上所见皆是正在忙着秋收的百姓。如今朝局稳定,鄠邑离咸阳也不过五十里,便没有大张旗鼓地肃清沿途行人。
关中富饶,尤其是咸阳周边,有渭水蜿蜒而过,少有自然灾害。路边田地中的黍米已经收割完了,多是正在拾拣遗落谷物的孩童,还有已经开始耕种粟米的农人。如今有了新农具,关中获取耕牛比其它地方更为便捷,收割和耕种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田中正在耕作的便有一个妇人在前牵牛,男人在后扶犁,使用的犁是改进过的曲辕犁。田埂边则是几个孩童正在捉蚂蚱、割草,前者用来喂鸡鸭,后者可以填饱牛羊。更小的孩童则撅着屁股,循着蛐蛐的叫声一蹦一跳地作乐。
再往远处,零散分布着许多村落,村落间有几座高高的水车,下方是建起的水力磨坊,有些人正在修补屋顶。相比在陇西和泗水见到的那些破败房屋,这些屋子好了很多,想来大秦其他地方也有所改善。
举目远眺,雄伟的秦岭如一条苍绿色的巨龙横卧在满眼金黄色的关中大地,向前、向后不见尽头。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
秋天的关中大地更甚张抡眼中的云山,入眼皆为画。
到了鄠邑侯府,我抬眼看了看,相比李信的陇西侯府,估摸着只有一半大小。
冯劫正在门口等待,岐绾已经派人先来知会了他。
见我车驾到来,连忙上前行礼,声音略有些沙哑。
“参加陛下!”
我迈步上前,虚扶一下。
“冯相不必多礼。这鄠邑侯府有些太过简朴了。”
冯劫有些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这原本就是臣的老家,父亲回来后只是换了匾额,并没有大兴土木修缮院子。”
我点点头,轻叹一声:“鄠邑侯为大秦操劳一生,生活如此简朴,实乃我大秦肱骨之臣啊!”
冯劫侧身一礼:“谢陛下,快进府吧。”
我迈步走了进去,冯劫跟在身后。
“去看看鄠邑侯吧。”
冯劫抬手示意,前面领路的管家带着几人转身往内院走去。
刚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苦药味便直冲肺脾,我眉头微皱,看来冯去疾真的病得很严重。
进入屋内,冯去疾正躺在床上,夫人白芸颖正在为他擦拭脸颊,脸上不停地冒出虚汗。
见我到来,白芸颖连忙起身微微一礼,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
“见过陛下。”
我点点头。是我亲手杀了她的弟弟白掷,不知道她对我作何想法。
“不必多礼。”
那边冯去疾挣扎着起身,白芸颖和冯劫连忙上前去扶。
我快走两步,安抚道:“鄠邑侯不要起身了,快快躺下。”
冯去疾虚弱地点头,以代行礼。
“谢陛下……”
随后白芸颖退了出去,只留我们三人在屋中。
我在榻上坐下。冯去疾满头白发,面容清瘦,全身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即便这样也还是不停地出汗。
“老臣……老臣何德何能,让陛下亲来探望,老臣……叩谢陛下……咳咳……”
我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鄠邑侯为大秦操劳一生,如今病重,朕怎能弃之不顾朕已经命苏合去想办法,鄠邑侯安心静养。”
冯去疾又咳了两声,冯劫给他喂了点旁边的汤药,这才好点。
“劫儿,你出去,我有话单独向陛下禀奏。”
冯劫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不会让他说太久,冯劫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冯去疾舒缓了一下,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话,臣现在不讲,怕是没有机会了,望陛下恩准。”
我点点头:“对于朕来说,鄠邑侯的话一直是忠言、良言,但讲无妨。”
“谢陛下。”
“先是冯劫。赖陛下天恩,让他做了左丞相。可冯劫虽然已经三十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