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骷髅”,其实也有些不大准确。
因为跟手掌一样,在骨头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皮,没有半点脂肪,看起来就像饿了上百年之久一样。
眼窝处,伸出两根粗壮的白色枝桠,虬结在一起,向上生长。
白色骷髅从上探向安洛斯,嘴巴张开时,两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请给我】
它指的是安洛斯手中的药剂。
还怪有礼貌的呢。
安洛斯嘴角的笑意加深,在眼球的注视下,啵地拔开玻璃管的软木塞,举起手,将药剂淋在枯槁的巨掌上。
紫色药剂一浇上去,转眼间便被吸收了,就像皲裂的土地久逢雨露一样,饥渴地将药剂吸收殆尽。
【不够.还不够.!】
随着嘶哑的低吼,周围的尖簇又蠢蠢欲动起来。
“别急,老师。”
安洛斯笑道,张开双手,一管又一管的高阶治疗药剂,堆叠在掌心,看得白色骷髅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好乖好乖
安洛斯就像训狗一样,弯起双眼,用轻柔而充满了恶魔般蛊惑的声音,说道:
“我叫安洛斯·蒂安,是今年拉莱耶的新生。”
“老师,您以后,可得多多照顾我呀。”
此时,白色骷髅哪还管得了这些,就像那什么挑战一样,安洛斯说什么,都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一管管紫色药剂,倾泻而下,构成了瑰丽的瀑布。
落到惨白而枯槁的皮肤上,立刻就被吸收殆尽。
感受着周围暴动的气息逐渐平复,安洛斯无比真挚地在心底说:
感谢您,阿姆斯特朗教授。
您真是个天才。
第二日。
拉莱耶夜晚与白天的区别,就是看幽绿色的提灯有没有亮,浓雾中有没有那一抹月色。
乔治学长收拾完毕,离开自己的单人间,朝船舱下层走去。
不知道那个“新生”,有没有从狂暴的老师那活下来
乔治思忖。
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哪怕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而退缩不前,也说明他有自知之明,不是鲁莽的新生。
如果他死了.
乔治眯起双眼,嘴角掠过一抹冷笑。
就说明,他只不过是个蠢蛋罢了。
嘎吱嘎吱。
乔治举着提灯,拾级而下,已经做好了看到安洛斯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至于完成他的任务,替老师修剪枝桠?
呵,想都不用想。
老师狂暴期间,即使是他也不敢靠近,怕被扎成筛子,更别提刚来到拉莱耶的新人了。
来到第四层,乔治眉头一皱,看到了一排东倒西歪的——
地精?
“喂,低贱的东西!”乔治一脚踹上一个地精,不耐道,“安洛斯呢?”
地精一下子被踹翻在地,乔治还以为它又要惯例的使劲道歉,结果没想到,它只是呆滞地,指向了走廊前方。
仿佛,被吓懵了一样。
啊——
乔治明白了。
地精的视力要比人类好,它们一定是看到安洛斯被老师凄惨地杀死的画面,所以才被吓懵了吧。
原来,只是个不自量力之徒罢了。
华生老师不会怪他吧?
乔治担忧地想,将一只地精踢进走廊中,见没有遭到攻击,然而自己才走下楼梯。
嘎吱、嘎吱。
靴底踩上了一片碎裂的枝桠。
借着提灯的光,乔治望着满地的残骸,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可惜,终究不知道他们拉莱耶的老师,究竟是何等存在。
嗒。
乔治极其谨慎地,踏入了漆黑的门扉中。
他快速地寻找安洛斯的尸体,好给华生老师交差,却一眼,对上了一张笑盈盈望着他的面孔。
一瞬间,乔治的表情凝固了。
就像融化又冻起的奶酪一般,呈现出一中滑稽的样子。
他目瞪口呆地望向半空,两秒后,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火辣辣的痛楚烧上脸颊,告诉他,他没有在做梦。
——安洛斯还活着。
不仅好端端地活着,还坐在了一张惨白而枯槁的手掌中,居高临下,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笑看向他。
身旁,是从眼窝中伸出来,被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枝桠。
安洛斯真的,完成了“为老师修剪枝桠”的任务。
没有被老师杀死,反而,还平复了老师的狂暴,与老师变得相当亲近。
至少,乔治在拉莱耶呆了百年之久,都未曾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