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他也不姓李啊！”
老曹两根手指头夹着云烟，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大掌柜姓郑，报号穿山甲。”
“穿山甲？咋不铁乌龟呢！”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换来老曹一个白眼，“瞎说啥，人家这个报号可不是随便起的！那是有一年，我们几个绺子……呸呸，保险队合起伙打小鬼子一据点，那家伙高墙大院，上不去也钻不进，这可咋整，后来人家大掌柜就想了个招，干啥呢，都躲进苞米地里，从苞米地往据点挖地道，前边挖后边就拿木头支上，该说不说大掌柜搞这套是行家……”
老曹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将烟头按灭，慢悠悠吐了一口气，“当时正是七月天，苞米长得高，挡得严严实实，我们就白天歇着晚上干，忙活了十多天，你猜把地道挖哪去了？”
“挖进小鬼子的炕头了？”
老曹忍不住笑，“于圩子于长海他爹，虎啦吧唧的玩意，把地道口挖到小鬼子茅坑里了，我眼瞅着一股黄汤从上边下来，把那家伙浇了一身！”
孙建平也笑起来，门外传来猫爪子啪啪的拍门声，他急忙跑到外屋地，把老猫放进来。
老猫没好眼色瞅他。
无情的男人啊！
咋不回家陪你媳妇呢！
“后来咋样了？”
孙建平抱起老猫，捏着两只前爪，比比划划，焦急催促道。
“后来大掌柜说这下好，出其不意，就都从茅坑里钻出去，大半夜的摸进小鬼子的据点，把十多个小鬼子都给抹了脖子，枪、子弹、粮食啥的划拉不少，干完后赶紧的风紧扯呼，小鬼子吃了个哑巴亏，气得嗷嗷叫，让所有据点一里地内都不准种苞米……”
想起往事，老曹脸上仍是按捺不住的得意，“你叔我亲手宰了俩！”
“叔，宰小鬼子是啥感觉？”
“感觉？咋说呢……”老曹搓搓手指头，“当时我有一把小攮子，这么长，磨得飞亮飞亮的，都能照出人影，这不是半夜摸进去了嘛，小鬼子还躺在炕上烀猪头呢，我就摸过去，先捂住嘴，然后小攮子架在脖子上，使劲这么一拉……”
孙建平听得脖子一阵发凉！
“刺啦一下子那血就喷出来了，能有一米多，我也没管那个，赶紧的又把他旁边那个给抹了脖子！”
“我是说您杀了俩鬼子，没害怕？”
“害怕？还啥怕？杀畜生有啥害怕的！”老曹嘿嘿笑起来，“就是崩了一身血，白瞎我那件月白绸子小褂了，夏天穿在身上可凉快了……”
得！
我问你杀小鬼子害不害怕，你跟我说着小褂子沾血洗不出来了……
“后来大掌柜不就领人往南走了嘛！当时你大哥也好几岁了，我也不想跟他们折腾，就领着几个老兄弟留在这嘎达了，大掌柜那人，心狠，不过话说回来，心不狠也当不了头头……”
老曹自言自语，似乎是向孙建平解释，也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当年他跟着大掌柜一起往南走，兴许现在也能混个官当当？
唉，寻思那些干啥！
现在日子就不错了！
“张叔呢，张叔杀了多少？”孙建平一提起这个就不困了，扯着猫爪子问个没完。
“你张叔那虎了吧唧的玩意，有一次拿个老大刀片子跟小鬼子拼刺刀，小鬼子那个武士刀挺讷，那个刀贼快，划在身上就是一道血口子，那虎玩意也挺奸，往衣服里塞了两块大树皮，小鬼子一刀砍过来，把衣服都划开个大口子，一看里面是树皮，当场就懵瞪了，你张叔抡圆了大刀，一下子砍过去……”
老曹一只手比划着往下劈，“咔嚓一下子，咱也不知道他到底使了多大劲，把那小鬼子脑瓜子劈成两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