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始终认为,小姐聪慧,十岁之龄便能想到如此周到的作坊管理之法。
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暂时顾不上书局而已。
因此也就没有着急上门提醒,现在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姐忙完花婆婆的后事,便着手处理书局的事了。
只是在作坊中找个适合做伙计的人,宋庆倒是犯了难。
作坊中人员简单,统共也只有那么几乎人家。
这几年去学堂读书的小子一只手都数得清,都还在上蒙学堂呢,家中对他们都期望颇深,怕是不愿他们去做伙计的。
小姐要专心修行,书局又确实需要个信得过的伙计。
宋玉善见庆叔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便知道这事儿难办,正想说这事儿她再想办法,余光瞥见躲在回廊柱子后面偷看她的马老伯的小孙女,心中一动。
“庆叔,作坊里的男孩儿都送去学堂读书了,女孩儿呢?可有被家中父亲兄长教过,识得几个字的?”宋玉善问:“或者有家中比较开明,愿意家中女儿外出做工的也成,不会识字我可教她。”
她连家中大白鹅都能教出来,教个女孩子更不是问题,女孩儿做书局的伙计,她也更放心一些,只是能让女儿出来抛头露面的人家怕是也极少。
当初她也有想过让工匠们的女儿读书识字,但最终却没能办成。
因为县中学堂不收女童,大家也不愿意未出嫁的女儿与外男相处过多,影响日后的婚嫁。
扶水县的许多人家还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的。
像袁世伯那样家世好又宠爱儿女的,给儿子袁恒重金请了教书先生,但女儿姝娘却只跟父兄学了几个字,给她请的女先生只是教她女红的。
愿学的女孩儿少,愿让女孩去学的人家更少,所以宋玉善送工坊女孩读书的想法便只能夭折了。
宋玉善也只是这么一问,实在不行,再好好教教大白鹅,让它当伙计看店也成。
宋庆犹豫了许久才开口:“作坊中,也只有我曾学老爷给家中女儿静娘开过蒙,只是静娘性格与名中静字相差甚远,实在是年岁也小了些,不够沉稳,怕是帮不上忙反要给小姐添麻烦了。”
“爹爹,你怎的这样说自己的女儿?”一肉包子脸的半大女童跑了过来,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庆叔,然后冲宋玉善恭恭敬敬又歪歪扭扭的行了一礼,圆圆的眼睛看着她,紧张中带着向往,磕磕绊绊的自我介绍。
“小女子静娘,自小便十分崇拜小姐,日后也想跟小姐一样顶立门户,我愿去书局做工,还请小姐收下我!”
马老伯的小孙女儿刚刚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出现在了老地方。
谁去报的信不言而喻。
宋玉善看得有趣,庆叔要喝问静娘她也拦下了,专门问起了静娘:“你应是下月初九过十岁生辰吧?”
静娘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小姐竟然记得她的生辰!
宋玉善紧接着又问了她三个问题:
“书局辰初开门,酉正闭门,须得离家住在书局,休沐才可回家,你还不满十岁,能自己照顾自己,又舍得离家吗?
书局中往来的多是男子,若别人说你一个女孩儿,在书局中做事,不守妇德,影响了日后婚嫁,你待如何?
男女体力相差大,若有人欺负你,你又待如何?”
静娘想也不想,便答:“我可能干了,洒扫、烧火、做饭都成,还时常在作坊里帮忙呢,离家完全没有问题,我早就想出去闯荡了!
而且我日后也想学小姐,立女户,顶立门楣,招婿上门,我知招婿不易,需得早早准备起来,如今正缺与男子接触的机会,仔细考察,亲自挑选呢!
若有人因我在书局做工而轻视我,那人也不是我的婚嫁人选,我要找的正是不拘泥于名声的真君子。
因此在书局做工不仅与我婚嫁无害,反而多有益处。
至于欺负,我就更不怕了,小姐你若担心,便容我带上一块儿板砖,谁要敢靠武力闹事,欺负小姐,我定用板砖拍死他!”
宋庆听得嘴角直抽抽,这就是他的女儿。
同样是家中独女,老爷教出的小姐就有礼有度,他家的静娘却不知从哪儿学的一身匪气,听听这是小姑娘说的话吗?
还板砖拍死人家,若不是小姐拦着,今日他就让她晓得厉害,小姐怎么会要个一身匪气的伙计?识得再多字又有什么用?
宋玉善现在算是知道庆叔为何说静娘与静字相差甚远了,这实打实的是个虎妞儿。
不仅她倒也不像庆叔说的年纪尚小,不堪大用,反而很有几分自己的思考,只是性格上稍微虎了点。
但这样的性格,与她亲挑夫婿,招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