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啄木的西洋钟滴答滴答地响。
太夫人的恼也慢慢下去。
她也知道恼也是白恼,根儿在儿子身上,阿霞一个下人能怎么样难道还要越到主子头上去做主
姨娘算个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货色!除了会勾引爷们儿,什么也不是!
可话儿也说回来,她再不待见何姨娘,规矩也不能乱。下人就是下人,奴才就是奴才,修儿的姨娘自有他们这些做主子的拿捏着,别的旁人若是敢造次,她也是万万不能饶过去的。
容太夫人于是便慢慢靠回软榻去,脸色疲惫地闭上眼睛又问:“那伺候的人呢也没有跟在身边”
徐姑姑逃过一劫,忙小声回道:“青雀倒是去了,可是侯爷让她回去了,并没让跟在身边伺候。”
她没敢说侯爷连见都没见,就让人直接打发了。
青雀是侯爷的贴身大丫鬟,自小跟着侯爷伺候的,先夫人进门就把她支到别处当差去了。先夫人没了以后,侯爷也没再放她进去伺候。
青雀倒是得空儿就往前凑,可没有一次得手的。
听到连个能近身的丫鬟都没有,容太夫人刚刚平息的火气就又上来了,猛地一巴掌拍在檀木小桌上,震得点心盘子都歪斜了。
她睁开眼怒看着徐姑姑质问道:“那你呢你就干看着,他不要你就不会送过去伺候就这样没眼色”
姨娘管不了,连安排一个小丫头进去都不成亏得她还是打小服侍修儿的亲近人!废物!
见主子真恼了,徐姑姑慌忙跪下请罪:“太夫人恕罪,都是老奴的错。”
她不敢抬头,脸上冒出汗来,却听得太夫人胸口呼呼喘气,显是气的不轻。
徐姑姑心里也是委屈:侯爷什么脾气那院儿守得跟铁桶似的,一滴水儿都泼不进去,她倒是想送了,可送的进去嘛
过了好半晌,这才终于听得太夫人缓声道:“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
徐姑姑悄悄吁出一口气,却没敢当即起身。
屋里静了好半晌,又听得太夫人低声喃喃:“这都是我的错。”
“太夫人。”
徐姑姑连忙抬起头来,连着颤声小声唤。
太夫人满面沉白倦容,再次抬手:“起来吧。”
徐姑姑顿一下,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容太夫人重新闭上双目,歪在软榻里,低声道:“既不肯再娶妻,又不肯纳妾,就连通房那里也不用,这是要我们侯府绝后吗”
徐姑姑深深地低着头,一个字儿也不敢听。
却又听得太夫人冷冷道:“难道是想让那个姓崔的宝贝孙子来继承这偌大的好家业吗,这个孽障!”
崔姨娘……
徐姑姑的头直接低到胸口里去,不敢多喘一下气儿,耳朵也收起来,把自己当起了摆设,什么也只当没听见。
良久后,才又听到容太夫人略微沙哑着声音又道:“说不得倒是要让他小姨婆下一道懿旨,直接逼他成亲了。我是管不了他了,自然是要让能管得了的人来管。”
说罢就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徐姑姑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儿。
又等了半晌,看太夫人没再言声儿,她便连忙上前端起茶盘快步过去打开房门,交给站在门边的沉香,嘱咐她再去热一壶茶来,也再端一盘新鲜的点心过来。
沉香接过茶盘快步去了。
徐姑姑刚要回房,冷不防就被站在另一边的紫檀拉住衣袖。
徐姑姑有些恼怒,连忙回头望了望屋内,等发现太夫人还在闭目养神,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对着那张娇俏的芙蓉面轻轻摇了摇头,又使了个不要多事的眼色,这才拂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屋内。
紫檀不敢留徐姑姑,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进去。
等了半晌,她还是不甘心,便四处瞧了瞧,看没人注意,就凑近门边听了听,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不得不回过头来重新站好。
院子里亦是空落落的静。
丫鬟婆子们都无声无息地各司其职,远远地躲了开去。
紫檀就看着院中那几株开得正艳的娇花儿,轻轻咬住了自己红艳的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