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黑脸再变更沉。
心中也不由暗自吃惊。暗道一声小丫头竟敢这样说大话,倒不像是在虚张声势,难道是真的有本事不成
他却是实在不信。
前些时日听闻铺子里新来了一个大师傅,还是一个女子,当时就是嗤之以鼻:怎地李掌柜如此莽撞,竟然连一个只会绣花描唇的女子的话也敢听信不知是从哪里看了些皮毛,侥幸蒙混对了而已,难道还真的能做成事来
哼,简直可笑至极!
只是还不等他回答,却听得那个小丫头又道:“兴许陈师觉得现成的物件儿太过简单,那我便先做出一件再做旧给您过目,不知这样如何”
陈师心中更是吃惊,不由有些动摇,可他是成名大家,心中到底还是不信,不由冷哼道:“程娘子好大口气!既是如此,那就让我这个孤陋寡闻之人见见世面也好。”
程木槿闻言点头,眼里露出笑意:“如此甚好,只是瓷器耗时过久,不如我临摹一幅画做旧,与真品一起拿与陈师品鉴可好”
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李掌柜道:“不知李掌柜可否暂时割爱,把您那幅山水小卷借我一用”
李掌柜一怔,哑然问道:“难道程师娘子竟是要临摹曾先生的大作不成”
程木槿微微颔首:“正是。”
李掌柜心思急转:这样也好。程小娘子虽心高气傲,可到底有真本事,旁的不说,这书画方面确是厉害,那幅修复的曾先生的小卷十分传神,几无破绽,倒是可以一试。总比拿那些他没见过的事去做更让人放心。
于是便颔首道:“可,程娘子拿去尽用便是。”
又回头对陈师道:“我那幅山水小卷,是曾先生送与我的寿礼,陈师也见过。程娘子既说要临摹此卷做旧做为证言,老朽觉得甚为妥当,不知陈师以为如何”
说着满眼殷切地望着陈师,暗道:陈师啊,陈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千万莫要答应啊。
谁知这个陈成却是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意。
竟是当下就点了头。
李掌柜只得心里叹息。
也罢,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这陈成怕是即便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是要装作不明白的了。
陈成心中亦是冷笑:小丫头好大胆子,说谁不好,却偏偏要说曾先生!且不说他与曾先生相熟甚久,见过他的许多画卷,知之甚祥,就是曾先生的画作技法,本身也是极难临摹的。其中笔力技法繁复精湛,一笔一划都是大家风范,一个小小丫头,饭没吃多少,盐没用几两,却也妄想要临摹简直可笑!莫不是以为他真的这么好哄骗不成
陈师面上嘲讽,于是只对程木槿道:“也罢,既是拿曾先生的画出来说事儿,我便应了此事。你且临摹一幅出来做旧,若是我辨不出来哪幅为真哪幅为假,那这事儿我认栽便是。”
说罢转身便走,再不想多待。
“且慢!”
谁知身后又是一声淡淡话语。
陈师不由恼怒。
转身站定,不耐道:“程小娘子还有何事”
程木槿仿似不知他的气恼,春水般清澈柔美的眼睛兀自看着他。
静静道:“我只是不甘心受此折辱罢了,故特意留下陈师寻个说法。”
说到这里,本温润的声音亦带出一丝凛凛冷意:“本来古玩古器鉴别只在个人眼力,陈师说七百年我说三百年,本无什么大事,只是各有各的道理罢了。纵是打眼,也是要看事情最后到底如何才能定论。你我皆为宝器斋的大师傅,皆为李掌柜做事,本是同僚,今日之事,我也只是本着拿人钱财忠人之事的想法,说出自己的见解,至于那最后做决断的,也还是李掌柜而已,与我何关为何陈师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质问于我是何道理还请陈师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