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东屋第二间。
程李氏一家三口眼瞅着墨枝离开了自家的屋,转回去了西边,就不由互相瞅瞅。
程小花先搁不住了。
沉着脸把手里的绣花绷往炕上一扔。
哼声道:“这是啥意思大户人家娇贵娘子打赏下人丫鬟呢咋自家腿断了不能来,还派个丫鬟来,埋汰谁呢”
坐在地下板凳上正收拾家伙什儿的程忠听着这话音不像,就抬头瞪了她一眼。
呵斥道:“摔摔打打的,一个大闺女家,像什么样子没规矩!”
程小花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又被她爹这样说了,就更是委屈,当下就红了眼圈,低了头捏着衣角不吭声了。
程李氏心疼闺女,忙在一旁打圆场。
“他爹你也莫气。花儿也不是旁的意思。她就是说都是自家姐妹的,这也太外道儿了。我是她大伯娘,就是为她做啥,那也是应当应分的。她一个做侄女的,就是那时辰不敢露头怕丢人,可现今这事儿也过了,她就是过来一趟说个话儿,又能咋的像这样儿差使了个丫头过来,是显得生分了。”
程李氏嘴滑会说话,程忠就看了自家婆娘一眼,哼了一声,没再言声。
程李氏眼头见识多好啊,一看自家男人这样,便晓得他也是心里其实不乐意,就是当大伯的,脸面上实在过不去才说的。
当下心思就转了个个儿。
又叹口气,说:“他爹,这事儿啊,我就是心里还发慌不落地。”
看自家男人抬眼看她。
忙又满脸为难接着道:“你想想,咱村这些人没事儿就爱嚼舌头。就是谁家的狗在谁家墙角尿了一泡那样的破事儿,那也得当个笑话念叨个半年没完。那现今她们传的那些脏烂话可咋办老二家来可是坐着大马车,可是让那些人眼红着呢!那今儿有了这事儿,那还能轻易过去了还不得逮着个错处胡咧咧到明年年根底下去到时候,咱家这名声,咱家花儿,还有小杏小丫这名声可咋办”
程忠听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皱着眉头斥责婆娘:“想的恁多,是不是闲得慌还说到明年年根儿底下去亏你想得出来说得出口。咋这说你大侄女坏话给她泼脏水,你家闺女就有个好名声了”
程忠性子稳话少,很少发火训人,程李氏没想到他今儿竟会为了一个新家来的侄女训斥自家,当下面皮就是一白,忙又把话往回圆:“他爹,你别气,兴许是我想多了。”
“往后少咧咧。”
程忠见婆娘脸都吓白了,也就不多说,就要低头重新做活计。
程李氏就小声哎了一声。
一旁的程小花却是气的直咬嘴唇。
她娘咋这样儿
平日里就会跟自己嘴巧念叨填呼人,到了他爹这儿就怕的这样儿,啥事儿也不明明白白说瓷实了,就会叫人猜。还有她爹也是,明明都听懂了,可就是装相不想管,这都是啥事儿啊这还是不是她亲爹亲娘了
程小花越想越气,一口气直往胸口顶。
当下啥也顾不得了,张口就往外倒:“爹净会向着外人,不向着自家人。娘说的哪儿错了都是实在话!不说旁的,就她来这几天儿,爹难道没瞧见平日里就在屋里待着,也不出门,活计也不干,就指望着我和小杏。是,按理儿,那也没啥,我们是堂姐妹,我们干没啥,我不说啥,可我娘呢我四婶呢还有我奶我爷呢那可都是长辈儿,就那样儿让她一个小辈儿干看着是欠着她的了她还就有理了”
“你说啥再说一句!”
程忠冷不丁被闺女这样顶撞,当下就把家伙什儿‘哐’地一声扔到地上去,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盯着闺女看。
程小花被她爹看的心里发慌,可话说也说了,也咽不回去了,于是她也就强撑着,直瞪瞪瞪回眼去。
“他爹,他爹你莫气,闺女不是那个意思。”
程李氏不防自家闺女敢这样顶撞她爹,也是唬了一跳,连忙就是从炕上跳下了地,上去拉住男人的手,使劲把他往板凳上按。
嘴里使劲劝和:“她就是个小孩子家家的,有啥说啥,嘴里没个把门的,看我往后说她,啊你快坐下,莫吓着她了。”
程忠平日里也心疼自家这个闺女,又有婆娘这样说软话,他也就就势儿就要往下坐。
可谁曾想,程小花却还不想就这样完了。
她这几日也是受够了。
自打那日娘跟她说要分家的事儿以后,她就一直惦记着,且越想越觉得有理。这要是没有今儿的这事儿,她也就能再忍忍,等着娘说的那些事儿攒够了再提。可今儿那墨枝一来,就那娘子作派一拿捏,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当下也是从炕上直起身子,直盯盯瞅着她爹。
大声说:“爹,我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