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过了腊月就是年。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
在所有村里人都念叨着老程家这个年节不好过的时候,村子里最把着道边的老程家也迎来了新年。
因着债务已经还清楚了,俗话说,无债一身轻,以程家老两口为首的这边程家人,就都欢天喜地预备上年节了。
该有的讲究该做的礼数,也是一样没落地都赶上了。
程何氏自来就不是个小气的,现如今经了一遭大祸事,又顺顺利利地趁着年节前把债务都还上了,老太太心里高兴,觉着这都是老天爷帮衬他们一家子呢,于是这手上就更大方了。那些攒下的银钱便也不像往常里拘着花了,加上又少了老大一家四口人,是以这次准备的却是要比往年都足了一半还多呢。
不单是银钱,就是这精气神也足,每日里带着程张氏程小杏忙的脚不沾地,又是扫屋,又是做好吃的炸面果子。甚且还破天荒地专门让墨枝去了趟县城,买了好几大包点心糖块儿回来,又给每个人都扯了衣裳料子,赶着让程张氏一边侍候着程义,一边就手给做出来。
程张氏也一样,这些日子以来精神头儿也是足的不行,利利落落地答应了婆婆,就每日里除了帮衬家务做饭洗衣侍候男人,就是坐在炕上,满脸是笑地赶着给一家人做衣裳。
一家子大人们这样高兴,小孩子也就高兴。程小丫虽然还是有点儿咳嗽,可倒是比往日里精神了很多,自己就也扎着小手小脚跟在程小杏的身后,姐姐干点儿啥她就跟着也想要干点儿啥,一刻也不离开。
程小杏更是恢复了往日里欢快的样子,自家小妹妹跟在旁边也不嫌烦,时不时地还要停下手来,挠挠程小丫的痒痒,揉揉她的小手小脚,逗得程小丫嘎嘎乐,程小杏自己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的。
程小杏这大嗓门那个亮,那还都在一个院里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这样大,那程忠一家子又哪会听不到
程忠和程大树自来也不爱凑个热闹,就是心里疑惑,可也没过来看。倒是程小花母女俩,听着那边的笑声和动静,闻着不停传过来的油炸东西的香味,这心就跟装了小耗子似的直痒痒。
娘两个于是便这边一个开了门探头,看完了刚回去,另一个就出了屋子不停地在院子里东踅摸西踅摸,假装做着活儿,眼睛却直往这边瞄,直想着能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
论机灵,程小杏那是最机灵,且她也一直很烦程小花娘俩,是以那边但凡有个小动静,她就立时注意到了。
等到这一日晚间,程木槿洗漱完了,刚刚拾起话本,准备看着松松神的时候,程小杏就偷偷摸摸地跑过来跟她说话了。
“大姐姐,那边那娘俩又起歪心思了,好像是要大伯去县城里打听咱家的事儿呢。”
程小杏拉着程木槿的手坐在炕边上,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
程木槿眯了眼睛笑。
“你怎么晓得的又去听墙根儿了。”
程小杏人机灵跑得快,时不时就爱蹲到墙根儿底下听个小话什么的。
程小杏就嘿嘿笑,挠了挠头发,说:“大姐姐,你也别管我咋知晓的,反正我就是听见了呗。”
说着就赶快给程木槿讲她听到的事儿。
她说她大伯娘跟她大伯偷偷说话了。刚开始俩人声音不大,她就是路过听着了,一听是说她们家的事儿,她就忍不住停下来听。
然后就听明白了。
猜猜,到底咋回事
程小杏瞪眼睛,原来是因着她们这边这么忙活,热热闹闹地预备过年,又费了那老些油炸果子,大伯娘心眼儿多,忍不住就寻思到那饥荒上面去了。
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那银钱都还上了要不然欠着那老多银钱,咋还能有心思过年节
于是就悄悄跟大伯念叨,说让他去县城里问问,听没听到啥信儿是不是老程家上次去就都把银钱还上了可她咋也没听说有卖房子卖地的事儿啊村子里这样的事儿可搁不住,只要有一丁点儿动静就都吵吵的整个村子都晓得了,可这咋一点儿动静没有
程小杏说着就翻眼睛,又说她大伯娘咋那奸,还整天看着她们家,还歪嘴斜眼地讲究他们,说爷奶和她们一家咋还过得欢天喜地的了这咋回事儿啊不是有啥事儿他们一家子不晓得吧还是老二又给家里捎了信儿捎回银子来了要不就是宝桂送来银钱了
程小杏说着气的就直咬牙。
又说大伯娘心眼子怎么那么歪本来提分家就是她们自己提的,可她们还埋怨上爷奶了。还说爷奶偏心眼子,这是一直惦记着把他们一家子撵出去,然后再把自己私藏的银钱拿出来还债,呸,这人咋心思那么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