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确是欺骗了王沂河,那装着帝流浆的罐子里面,罐壁之上,是篆刻了《摄魔拘鬼箓》五个字的。
因此朱棣是清楚地明白,这一罐看起来像蜂蜜一样的东西,就是《摄魔拘鬼箓》,而且他也隐瞒了自己将手伸进去的事实。
在接触帝流浆之后,他便得到了《摄魔拘鬼箓》的知识,这帝流浆便是《摄魔拘鬼箓》的载体,一如《仙砂返魂箓》与《肉芝延寿箓》的那两本人皮书。
所以,他并非纣绝阴天口中,可能是无意间接触,因而不知道自己身怀《摄魔拘鬼箓》,甚至可能是浑浑噩噩间才施展请神术的样子。
这请神术,并不是一种简单的神通,需要固定的时间,需要合乎规制的法坛,用蛇东、鸡南、狗西、猴北、马中五种动物的血液,墨水和同方位地方的土石调和,在五面旗子上画图腾。
这是一场大型的仪轨,而非简单的,随手便可释放的法术。
这件事在朱棣离开初次离开西昆仑的时候便已经在谋划,通过几次接触,他已经逐渐猜到了王沂河的手段,因此他需要自己行动的时候王沂河无暇他顾。
而且,他从《摄魔拘鬼箓》中了解到,这仪轨召请神祇,需要以神祇其自身所在世界的时间作为标准,而朱棣能召请之神,也仅有在西昆仑内见过神像的西母与东母了。
东母已死。
又因为西昆仑大世界也已经死去,所有时间对于这个仪轨来说,已经不是问题。
其实,在王沂河前往东昆仑承继【应在要旨】之内的法门之时便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只不过一来朱棣需要时间准备法坛,二来,他也没想到王沂河会回来得如此之快。
朱棣自知他的手段瞒不过王沂河,他也没想瞒过,因此他监视的不是王沂河,而是王小六,由于并没有注视王沂河,所以还真没被发现。
因此在王沂河离开东昆仑与王小六交换情报之时,被朱棣的手段听到了一丝消息,让朱棣知道了王沂河已经结束了东昆仑之行。
好在仪式尚未开始,他不得不中断自己的动作回到帝都等王沂河回来,好在王沂河还需要解决他身上关于《肉芝延寿箓》与《摄魔拘鬼箓》的问题,因此还需要再去一次西昆仑。
这又是一个现成的借口。
不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他甚至对王沂河封印秘经的方式有所猜测,他怕王沂河此次无功而返,又怕王沂河要直接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肉芝延寿箓》倒还好说,但是《摄魔拘鬼箓》他却不愿意了。
因此朱棣留下一根断指,借助《肉芝延寿箓》之利,使其从一根断指化作自身模样。
又为了保证天衣无缝,他从《永乐大典》内用《摄魔拘鬼箓》拘了个朱棣的魂,塞进手指所化自己之中,并且给灌了些有的没的记忆,也不需如何,只需拖延一二便算成功。
他对于王沂河的防备,可以说是做到了尽善尽美,至少在净化完《肉芝延寿箓》最后竟是只留下了一根手指前,王沂河是完全没有怀疑这个被拼凑出来的“朱棣”的。
这个“朱棣”甚至是朱棣塞入了自己的记忆,以至于其记忆都不连贯,若非王沂河心急着要直接净化朱棣,恐怕发现其不对劲的时间还会更早一些。
为了保证召请的指向性,朱棣所选的地方,乃是长白山的一处天池,仿似瑶池模样,又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若无好的办法,王沂河短时间内等闲是寻不得的。
只可惜,他万般针对王沂河,最后阻止了他的,却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没有防备的人。
林应圣。
可还记得,王沂河在那冥土之内,纣绝阴天给他的酆山六问之第六问?
养父亡故,子替父讨债,可乎?
王沂河的回答是,此乃天经地义,自无不可。
纣绝阴天在占了林应圣肉身之后,准允林应圣成为朱棣的冤亲债主,允许其自行寻找机会,向朱棣讨债。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正是林应圣在隐忍了多时之后,选中的讨债之时。
正在朱棣举行仪轨,意图召请神祇之时,因为朱棣受《肉芝延寿箓》困扰之缘故,他之肉身现下是以诸多肉块拼接而成,并不牢靠。
而林应圣以债主之身,轻易地在朱棣毫无防备之时,夺过其中数块肉体的控制权,打翻了旁边以作备用的各种血液,污染了法坛,泼起溅射在五方法旗之上,更是给了朱棣一下重击。
猝不及防之下被仪轨反噬的朱棣,又受林应圣重击,且正此时王沂河远在帝都净化了《肉芝延寿箓》。
这可不是朱棣一直以为的封印,而是净化,使得朱棣身上受《肉芝延寿箓》污染而四分五裂的肉块瞬间归位,其中有几块肉块在林应圣的操纵之下可是沾染了蛇鸡狗猴之血。
而且,这净化更是让他身体不受控制了一个刹那,这才没能阻止林应圣的发难,否则林应圣所为不会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