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女府中。
夜色渐浓,谢庭兰还未睡下,满脸担忧在房间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今日凰栖梧一大早就出了门,却到这个时间还没回来,尽管凰栖梧今天临走时留了口信吩咐下人传给他,说今天应该会回来很晚,让他不要担心,可他怎么能不担心。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已经亥时过半,上京宵禁时间早早过了,现在外面又开始下起大雪,谢庭兰心急如焚。
凰栖梧出门还总不带护卫随从,和碧月两个人出了府就不知所踪。
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求救都无门。
见还没有下人来通报凰栖梧回府的消息,谢庭兰终于等不下去,起身披上大氅,打算先派遣府里的护卫出去寻找,临出门时轻云却匆忙跑进屋子里,喘着粗气对他道:“公子,殿、殿下她回来了......”
听见轻云的话,谢庭兰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动几分。他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里,松开了握拳的手。
轻云却慌慌张张继续道:“但是殿下好像受伤了,与碧月姑娘两人形容都狼狈得很!”
谢庭兰闻言倏地站起身,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回轻云,连兜帽都没心思戴好,抬脚就往外走。
他的步伐越走越快,任轻云在后面追赶不及也没放缓脚步,最后竟直接提起衣摆小跑起来,从前视如性命般重要的端庄体面不复存在。
他这一生只这样失态过两次,一次是在他的父亲颜书琊病重垂危的时候,一次则是现在。
哪怕是之前凰栖梧落水的那个夜晚,他虽然着急,却也没有现在这样慌乱。
冷空气不断从咽喉灌入气管,刺得人肺腑生疼。
谢庭兰心中的恐惧在这黑夜里无限放大,害怕见到的又是那样一个沉默地躺在床上,身体冰冷的凰栖梧。
裕华阁中。
凰栖梧刚沐浴完毕,换下了白日里沾上泥土的衣裙,坐在椅子上由着流风给上药。
她倒是无所谓,觉得自己堂堂一大女子受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但奈何流风一副好像她受重伤快要死了的样子,硬拉着要给她擦药。
见流风一副可怜巴巴要掉眼泪的样子,凰栖梧心想这才多大点事儿,腿却不由自主走到椅子边上,还是安分坐下了。
流风一边给凰栖梧擦药,一边跟凰栖梧絮絮叨叨地讲着什么金枝玉叶、注意身体、不能碰水,抬头却见凰栖梧只是胡乱地点点头,一脸的应付,压根儿就没听进去,更没放在心上,顿时泪珠就要往下掉。
凰栖梧见这阵仗,慌里忙张道:“我都记着呢,我都记着呢。”
流风这才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换了种药膏接着往凰栖梧手背上抹。
凰栖梧见状,神情略微有些复杂地看着流风,同时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如今除了流风几个,估摸着也没谁还把她当从前那贵不可言的七皇女了。
余光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凰栖梧抬眸看过去,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谢庭兰。
谢庭兰单手扶着门框,略微弯腰喘着粗气,发丝有些凌乱,紧盯着屋子里的人。
被谢庭兰这样子吓了一大跳,凰栖梧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过去扶住谢庭兰,担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谢庭兰宛若抓救命稻草一般,松开扶着门框的手,转而抓住凰栖梧的手臂衣袖,抬眸看向凰栖梧,眼神急切又透露出几分惶然无助。
凰栖梧见他眼眶红红的,难免有些心疼,抬手抚上谢庭兰脸侧,拇指轻擦过眼尾,声音不自觉带着些安抚意味:“怎么了,庭兰先和我说说,嗯?”
谢庭兰刚开口还未来得及出声,却先忍不住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见谢庭兰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一样,凰栖梧眉头倏地拧起,扶着谢庭兰进屋坐下,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然后坐在了旁边。
谢庭兰接过热茶喝了两口,才终于找回声音,他把茶杯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开口问话,嗓音沙哑道:“殿下,我听轻云说,您受伤了?”
闻言,凰栖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举起自己的左手,把手背上那块蚕豆大小的烧伤露给谢庭兰看,神情有些失笑:“啊...庭兰是说这个吗?”
谢庭兰见此情形也是一愣,看见凰栖梧眼里的调笑之意,瞬间红了脸,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轻声道:“轻云还说您和碧月姑娘...形容狼狈......”
“我们挖坑去了,衣裙上难免沾了些泥土。”凰栖梧不以为意道。
挖坑??谢庭兰心中略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继续道:“是因为殿下您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所以......”
这句话说到后面声音已经细小得让凰栖梧听不清楚。
凰栖梧此时也约摸着回过味儿来,明白谢庭兰这样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是为什么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