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将派遣使臣来赵,一日之间就在邯郸传了个遍。
这样的消息本也没什么轰动的,但若加上质子宴上的事情,至少在赵国的朝廷人尽皆知。
赵政这小孩也机警地发现了一些变化,每日迟到的饭食能按时送来了,虽然依旧十分寡淡,但至少是热乎的,他质子小院的大门外还站了两个赵国士卒,阻止那些扔石头恐吓他的赵国百姓。
据说是仁嘉王后回去之后,依旧悲痛不止,让人扶着去赵王那里说了些,大概就是她看到秦国那质子的处境就像看到了他们的儿子,每每忆及便哽咽得险些晕厥。
赵王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下面的人在对待赵政的事情上谨慎了不少,谁也不知道若是公子嘉在秦国出了事,上面会不会觉得是他们苛待赵政导致秦人报复的结果,谁也不敢担责。
赵政以前都只敢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最多也就趴在破了个窟窿的窗子上向外偷看,现在他即便走到小院晒晒太阳,甚至伸出脑袋向外面张望,竟然也没人管他或者阻止他。
小小的一点自由,却让赵政得到了天性的释放一般,每天都抱着那面名叫透骨镜的地母器皿小嘴叨叨。
他最喜欢和镜子里面的仙人聊天了,虽然大部分时间仙人都不说话。
范雎这几天倒是过得不怎么好,因为他没办法从周宥身边获取物质了,每天都吃的一些最简陋的食物,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算是一种艰难,毕竟民以食为天。
还有他的手机和相机也没有电了,只能搁在挎包里面,当成一个摆设。
盒子世界。
范雎看着周宥的一举一动。
在范雎看来,周宥是真的狗,每天都查看监控。
周宥最近不知道哪来的兴趣,乐此不疲地研究着他得到的那本泛黄笔记和那些老旧照片,以及……
他发现他那后妈的儿子周浩,最近变得有一点不对劲。
自从周浩上次感冒去医院以后,人倒是没什么,但行为和以往有了一些差别。
周浩买了一辆夸张的新车,买了很多名贵的手表,最近也不出去找范雎了,而且看到他也爱答不理。
他这后妈的儿子,从来到他们家,处事向来敬小慎微,甚至有点如履薄冰的感觉。
规矩,听话,有礼貌,从不做越矩的事情,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大手大脚的花费。
甚至搬来这里住,也是以照顾他起居为由。
这么多年,周浩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但突然,一个人就好像变了,周宥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人明明还是那个人。
周宥正想着,这时大门外周浩正开门进来。
难得的周宥这大少爷主动问了一句:“范雎找到了?”
周浩瞟了一眼,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不搭不理地上了楼。
周宥:“?”
嘿,平时对他客气不像话的人,刚才那表情是在讥讽?
周宥没好气的起身,因为周浩进来连门都没关。
周宥将门带上,鞋柜上是周浩落下的一张广告单:R源针剂,治疗感冒有特效。
上面是一个白大褂的微笑的男性医生。
周宥也没在意,只嘀咕了一句:“看来病得不轻。”
盒子世界,范雎也有些诧异,周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但他能看到周浩的机会实在太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从周浩的母亲二婚搬走后,他们真正见面的时间十分有限。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范雎依旧一无所获,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周宥洗澡的时候,毕竟周宥还没有变态到连浴室都安上监控,但周宥的洗澡时间不固定,他这仅有的三分钟未必能刚好遇到。
范雎准备好行囊,再次上路。
比起一开始时的迷茫,范雎对现在的处境适应得多。
路边被盗匪抢劫哭泣的商人,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也能像旁人一样跑过去看看热闹,刀剑无眼死于路旁无人理会的侠客,他若有空也会挖个土坑掩埋。
他现在对挖坑特别熟悉,估计这个世界不熟悉挖掘的人很少。
还有兵荒马乱的士兵,以及各种各样白霜感染者的奇闻轶事。
麦穗和墓碑,丰饶与死亡,随处可见,泥泞小路,乡间说着三晋雅语的百姓,这一趟旅途,终生难忘。
走出河套平原后,愈发靠近邯郸,那些麦田里,一个个散发腐臭的稻草人,“驱赶”着天空的飞鸟。
若是靠得近了就会发现这些稻草人有些独特,腐臭就像发朽的皮肉,再靠近一些,会发现,的确是一些人皮。
整个稻草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皮囊之下塞满了麦杆。
倒不是什么封建的仪式,而是这些人死前,自己将自己塞成了这样的稻草人,挂在麦田之中,守卫……他们一辈子赖以生存的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