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么人家能用得了公公伺候?
这可不是用银子就能买来的奴才,当是皇室宗亲这才能用的,爱新觉罗氏的人不少,可爱新觉罗氏的人家也分高低,便不说什么红带子了,就是些个关系远的黄带子也没资格用的。
那巴尔善又是什么身份呢?姓乌苏怕是做不得真了。
可细想皇室宗亲做派,爱新觉罗氏的小爷又多是眼高于顶的,出门必是前呼后拥阵仗颇大,即便出门不带人,打扮上也不至于寒酸。
然而巴尔善着实另类,昨儿见面,他身上的衣袍又脏又皱,言行也低调也得很,浑身上下怕是就只有给她的那玉佩最是值钱,没了玉佩,便只那通身的气度叫人瞧着出身不俗了。
不等玉玳琢磨完,东侧窗棂便映出两道身影,顺着沿廊从门口进来,玉玳抬头去瞧,来的正是巴尔善主仆。
今儿巴尔善可就没那股子邋遢劲儿了,一身松青色带暗纹的衣袍,领口和窄袖掐着缥色的浅边儿,盘扣都是用打磨莹润的碧玺,同色玉带束着窄腰,挺拔地像是棵小白杨儿似的。
用马小忠的话说,他们主子爷今儿打扮的像是个开屏的孔雀似的,什么青翠颜色都敢往身上招呼,就盼着二格格来呢,昨儿光是挑衣裳都挑了小半时辰,这也不行那也不显年轻的,不知道的还当他们主子爷比美去呢。
以前没遇着二格格的时候成日穿得乌漆嘛黑,便是入宫也素来不在意穿着,如此打扮再配着他那不苟言笑的脸,都不像是个十八九岁的人,出了门儿说是二十八九的都当得起,眼下可总算是有些活泼样子了。
巴尔善对自个儿这身打扮也不适应着呢,只进门儿瞧见了二格格,巴尔善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了,他未语先笑,那对儿招眼的小虎牙更是给他平添了好些平易近人。
“不过是个玉佩罢了,怎劳烦二格格跑这一遭儿,差个人知会一声儿,回头我骑马去寻二格格便是了。”
玉玳见了巴尔善,一时脸上也微微热,紧忙站起来回话:“倒也不很远的,今儿正好府上有事儿忙和,起得早了些,生怕您找不到玉佩着急,跑一趟来也算不得费事儿。”
巴尔善点头,先请玉玳坐下了,听玉玳称呼只觉得疏远,饶是巴尔善想瞒着些自个儿的身份,可仍耐不住亲近的心,稍同人说得多了些。
“二格格客气了,昨儿我只说了自个儿的名字,却是忘了二格格不便直接称呼,着实当不起这一声儿您,我在玛法那边儿排行七,二格格叫我七爷也使得,咱们救了同一个孩子,以后想来也不少来往,相处也不必这样生分。”
玉玳笑着点头,说来昨儿她还紧张着呢,只怕同巴尔善不好打交道,谁道今儿一瞧,巴尔善竟比昨天还待她和善没架子,又端着礼节,这般不近不远的距离叫她心头也是少了不少防备。
对此,玉玳也不禁纳罕,想不明白巴尔善身负万岁爷给的差事,又为何这样待她亲近,瞧着人打扮,好似连身份也不愿意太遮掩了。
不过这般亲近不是坏事,玉玳自是利利索索的叫了人一声儿七爷去,寒暄两句呷了口茶,便将荷包双手奉上。
“昨儿着急着,竟是不小心将七爷的玉佩拿走了,心中还颇过意不去,我瞧着您那玉佩上的穗子快磨坏了的,便自作主张给您做了个新的去,您瞧瞧,若是还瞧得上我这手艺,回头叫人换上也使得,若是不成,便罢了。”
巴尔善双手接了过去,接的时候指尖子还不小心碰到了玉玳的手,巴尔善面上不由得更红,微低着头掩饰面上的羞赧,巴尔善小心翼翼的将那玉佩从荷包中取出来,倒不是小心这玉佩的,而是小心二格格给他的荷包和里头的穗子。
虽并非有什么特殊含义,可一想这是二格格亲手所作,巴尔善心中便紧张得厉害,他到底是头回收姑娘家的东西呢。
穗子不必看,定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二格格有心,还特意寻了同原先一般颜色的线,连上头缀的黑玉珠都找了大小相仿的,巴尔善轻柔地顺了顺穗子,竟有些不舍得换到玉佩上了。
他成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玉佩也没少跟着遭罪,先前的穗子就是骑马的时候在马鞍子上磨坏了,若是不爱惜着,两三个月便要叫人换一回,他可不忍将二格格送给他的穗子弄坏了。
见巴尔善只是看着那穗子不说话,玉玳提着心,还当时自个儿太没分寸了,见那玉佩可有年头了,莫不是这玉佩还是个对巴尔善十分重要的人送的,那可就不好乱换了。
“想来是我冒犯了,给七爷赔个不是,这穗子的事儿七爷还是忘了吧,我这便拿回去,就不叨扰七爷了。”
一对上玉玳那含着歉意的眼神儿,巴尔善可急了,都到他手上的东西了哪儿有再收回去的理儿。
“二格格误会了,我并非不喜欢,就是、就是在想怎么换了穗子罢了,不瞒二格格,我这府上也没什么丫鬟伺候,都是些个五大三粗的,平日里缝补都是拿到外头的铺子里,这换穗子的事儿还真为难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