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成将军今儿是临时出来带兵巡查吗?见您穿得同下头人不一样,若不带兵乍一看还当您是出来闲逛的。”
福成略还有些不自在,听延燕格格这样一说忙思索今日穿着。
虽是如今家里再不缺吃穿了,然福成仍过惯了朴素的日子,年节里额娘给他做的新衣裳他都没舍得穿出来,且想着出来公务繁忙,许不知蹭着哪儿剐着哪儿衣裳便得撕破口子去,便只穿了家常半旧的衣裳。
玄色的褂子底下是靛蓝色长袍,颜色虽不鲜丽然胜在整洁,料想也没甚失礼的,福成抿了抿唇,斟酌着开了口。
“格格观察倒是仔细,今儿确不是臣轮值的日子,只是年节里暂未设宵禁,京中不免人多杂乱,路上又灯火旺盛,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了岔子或是走水。”
“臣年纪轻轻便被万岁爷放在如今的位子上,自然不敢懈怠半分,听下头人说外头稍有些支应不来,臣便带兵出来巡查了,过不过节的是次要,维持京中安稳才要紧。”
延燕格格点头,心下不少感慨,她虽甚少出门,可也知道八旗小爷们寻常的作风,多是靠着家里谋个养老的差事吃喝玩乐的,什么斗犬的玩儿鹰的,竟还有将家底子都挥霍完的。
像福成小将军这般的可是难得,听说乌雅氏十年前在京中还排不上号呢,这些年异军突起,在京中可谓炙手可热。
她虽听说这其中有不少那位娘娘的功劳在,是万岁爷看重那位娘娘才抬举的福成小将军和乌雅氏一族的,然她知人云亦云多半不可信,可她也不大关心就是了。
不过今日一见可是改观不少,便是没有那位娘娘在,就福成小将军这样认真有忠心的人也早晚被万岁爷重用,可见说乌雅氏不好的都是眼红发酸的。
延燕格格看着福成紧绷的侧脸莫名地想,就这人这样老实寡言的性子,听外人那样揣测议论他的姐姐,心中还不知怎么难过呢,便是不为万岁爷赏识,为了姐姐年节里也定不肯放松半分。
外人皆说乌雅氏如何受万岁爷的看重,好东西年年都流水似的赏到府中,可见福成穿得还不如她们府上的管家,年节里还要出来吃冷风,延燕格格都替福成小将军心酸了。
“将军当真是辛苦了,偏我同小弟还给您添了乱,不知您出府前可用了什么吃食了?我虽是帮不上您什么,然总不能叫您饿着肚子送我们回府。”
猛然收了延燕格格的观其,福成更是羞赧了些,不知怎么应对才好:“臣职责所在而已,不过是骑马出来看看,哪能算得上辛苦,多谢格格关切着,臣出门前是用了几颗元宵才出门的,额娘惦记着,亦不愿叫臣饿着肚子出门。”
才不过吃了几颗元宵,延燕格格一听这个更是愧疚几分,也不容福成拒绝了,当即打发身边的小丫头去一旁的摊子上给福成将军买吃食去。
想着男子胃口大也吃不来姑娘家喜欢的那些甜滋滋的,延燕格格想了想点了名要人买些“硬货”来。
那丫头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光是羊肉夹饼、驴肉火烧便买了五六个来,见一旁有卖丸子汤的,也依着人头点了三碗来,另又买了些烫面饺、芸豆糕塞塞缝儿想来就差不多了。
买这么多东西她一个小丫头可掂不过来,且撂下一角银自有跑腿儿打杂的半大小孩儿跟在屁股后头捧着。
这有稀有稠的走着路可吃不了,福成刚想拒绝来着,谁道延燕格格是真关心她,也不急着带弟弟回家了,直接下了马叫福成和两个手下坐在街边上吃,吃完了再赶路也不迟。
福成盛情难却只能依着延燕格格的意思来,先用袖子给延燕格格擦了椅子叫姐弟俩靠里头坐,他同两个手下坐在外侧替格格和小二爷挡风。
延燕格格越瞧福成越觉得他好,自持矜持也不好太亲近,便只时不时给福成递吃的喝的。
福成怕耽误时辰,也不讲究甚规矩形象了,三五口便是一个巴掌大的驴肉火烧,刚吃完药起身延燕格格便塞给他一个脸大的羊肉夹饼,福成拒绝不了只得闷头又吃,谁道吃完了竟还有灌汤包、素蒸饺。
福成已是极小心了,偏也不知怎的,每每接过吃食时都能碰着延燕格格的指尖子,一时间也不晓得是饥是饱,只觉心头砰砰直跳,脑袋咕咕冒泡,待吃到嗓子眼儿实在塞不下去时福成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锤了锤胸膛。
“格格饶命,臣实实在是用不下了。”
福成这反应逗得延燕格格直笑,也惊叹于福成的胃口:“我想着将军也就这般饭量了,都一口气吃了四张肉饼,三小笼包子饺子了,也该是饱了,若将军再吃我也只怕是无银子可付了。”
延燕格格促狭一句可叫福成面皮子又燎了火似的烫,连忙要讨了荷包还给人银子去,延燕格格岂肯,二人一推搡又少不得接触,福成只觉自个儿是昏了头,寒冬腊月竟觉身处酷暑,生热出一身腾腾汗来。
也是托了这顿饭的福,之后再赶路两个人之间倒是没甚生分尴尬劲儿了,不过照旧是延燕格格话多,福成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