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于黄巢的结局,甘露殿的群臣也并不是很关心。
无论死活,当黄巢屠尽晚唐的衮衮诸公时,这个名次就已经被牢牢刻入了史册中。
相较而言,那封建社会之语,更加夺人眼球。
“我等…俱是吃人者?”房玄龄满脸写满了难以接受。
这个词倒是也不难懂,春秋与前汉俱有记载,封土立国之意,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后世又是何种模样?
面对房玄龄难以理解的反问,魏征与杜如晦也一时沉默。
至于长孙无忌嘛…正在给李世民研墨呢,顺带还从房玄龄这里顺走了一份《秦妇吟》的记录,要给李世民写字参考。
“以魏晋门阀来看,如何算不得吃人?”魏征反问。
杜如晦不言语,他将手中那长诗的字迹慎重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收了起来。
这长诗与此前那些惊鸿一瞥的诗句比起来,辞藻远远算不上华丽。
但全诗宛如字字泣血,摧人心弦,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帝国在这一字一句之中崩落尘埃。
杜如晦亦出身杜氏且饱读诗书,所以他清楚的知晓,门阀的眼中从来没有百姓。
魏晋门阀便是如此,收百姓之粮,征百姓儿女,全一家之私欲,祸一朝之社稷。
有家无国,故而方有魏晋那没完没了的战乱,无数默默埋头耕作的百姓在其中化为齑粉。
在杜如晦的眼中,他仿佛看到千百年来的读书人谈笑往来,出口皆成花团锦簇之言,手中皆握字字珠玑之行卷,往来交谈无不炫耀家族过往历史,以及成功门荫他们的王侯将相的父辈。
然后一个精气神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后世子弟,与这群公卿子弟格格不入,只有一句话:
“看,他们吃人呢。”
杜如晦就此沉默,他姓杜,理应为大姓辩解一点什么,但他同样也记得,若是认真算起来,这后辈于他还有救命之恩。
天意延他命,总不是想要借他之手兴盛京兆杜氏吧?定然应有更为远大的抱负!
算不得豪姓的房玄龄与魏征,关于吃人的争论还在继续。
但杜如晦却已经能感觉到,国号为唐的这艘战车的轨迹已经开始有了轻微的偏移。
韦庄的《秦妇吟》同样震撼了成都府衙的众人。
这首长诗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的修饰手法,但正因如此,孔明读起来有一种浑身发冷之感。
这时的唐算不得盛唐巨唐,孔明想起来了光幕常用的一个词语:
“这便是…帝国的破灭。”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见巨唐之亡国,忧汉末之乱世。
张飞一点都不婆婆妈妈:
“这唐朝早就该亡了!”
“贼贿军,而逃生;帝弃国,而逃命,民养一国反受其乱!”
“卿相无骨,天子无德,将军无义!”
“此非盛唐,已是无骨无德无义之国。”
“彼辈黄巢有唐人诗才,请大唐赴死恰如其分!”
请大唐赴死!
张飞之言离经叛道,但说的内容却让众人都暗暗点头。
是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京都复陷,天子独逃,官军掠民,节度使拥兵养寇。
这大唐不赴死还待何为?
不过张飞这话还是让众人不由得联想到此时,因而脸色都有点微妙。
醒悟过来的张飞连忙找补:
“只是不知这唐朝有没有如兄长一般忠义之士,起兵扶社稷。”
“难!”孔明轻轻吁一口气摇头道:
“这晚唐,士族勋贵据中央而压榨四方,对百姓来说他们受的便是官府之苦。”
至于他们大汉嘛…孔明不想说的太难听。
说白了不就是豪强世家一个个兵强马壮,就想掂量一下九鼎有多重?
一群乱臣贼子野心家!
刘备也同样吩咐道:
“这秦妇吟稍后还请孔明写上一副挂于厅堂,时时警醒这世家勋贵之祸。”
孔明自然满口答应。
联想到如今的长安与洛阳之景,刘备语意萧瑟:
“乱世之祸,京畿之地所受尤甚。”
董卓焚洛阳,李傕郭汜乱长安。
百年尚学都城,付之漫天一炬;关中繁华之所,刀兵加祸频频。
对此孔明也沉默,何止如此?魏晋南北定都于洛阳长安者不知凡几,定也因此致使长安洛阳遭灾不知凡几。
庞统语调轻松道:“既如此,吾等今岁当取长安,好方便主公好生治理一番。”
说起来这件事众人也都来了精神,刘备也有点没想到:
“今岁,取长安?然如今荆益军士倦怠…”
庞统摇头道:“宪和先生来信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