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子敬沉默了下去。
遂君平生封侯意,一举成名天下知。
谁能拒绝这种诱惑?甚至可以说才是绝大多数人的平生追求。
只是如今…自己还有追寻这些的资格吗?
鲁肃并不确定,且若是唐突拒绝似乎也并不是很合适,于是最终暂且沉默了下去,坐在椅子上暂且一言不发。
旁边的甘宁反倒是有点不乐意了:
“俺呢?俺呢?”
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江陵太守所邀请者,独鲁子敬,并无姓甘的。
讲道理,若非他甘宁行动果决且早有谋划,子敬此刻怕不是要面对怒火滔天的孙权了。
因此见蒋琬独独将他忽略了过去,甘宁心中顿时就有点不服。
蒋琬也并不逼迫鲁肃做决定,而是扭头笑道:
“甘将军若是欲往长安一观,自是欢迎之至。”
“只是,甘将军确定不在江陵或江夏等甘小将军得胜归来?”
甘宁的不平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旋即就略有不解:
“小甘将军?”
他也不傻,旋即就不可置信道:“甘瑰?”
蒋琬抿嘴一笑:
“然也。“
于是甘宁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对如今局势也愈发看不懂。
毕竟认真算的话,过完年就出逃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入了交州后出使益州南,随后便是联合己方兵力入荆南…
受限于这些地方的位置因素,中间打交道的吴懿、张嶷、士徽、吴巨等人都很难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之辈。
因此甘宁鲁肃两人也是仅限于知道吕蒙兵败身死,至于其他更详细的虽有猜测但并无具体的消息来源。
所以此刻看江陵太守如此说,鲁肃也是好奇抬起了头。
甘宁干脆大咧咧坐下,一口气将茶水饮下,随后用杯底敲了敲桌子一脸的迫不及待:
“太守若有闲暇,干脆便与我和子敬说说如今局势如何?“
“以及,太守是从何处得知甘议和鲁蒙乃是甘兴霸和鲁子敬?”
眼看着甘宁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以及满脸的感兴趣神色,蒋琬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这锦帆贼是来听书来了?
抿了一口茶水,蒋琬脸色也带了一点追忆:
“若说如今江陵之解,那便须说子龙将军陌刀队大胜张辽。”
“若说子龙将军之功,那便须先言玄德公出汉中还定三秦。”
“而说起还定三秦功,便绕不开孔明药汤克三军、马超强袭破街亭。”
甘宁顿时就有点发呆,鲁肃也是猛挑眉头。
他们从离开江东到如今成江陵座上宾,前后也不过三个多月而已,这听起来怎么好似过了三年一般?
若是他两人听了那士徽劝说,在交州避难半年再行北上,那时不会刘备已生擒曹贼和孙侯了吧?
扭头甩掉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两人凝神静听蒋琬的娓娓道来。
这么一说便是从正午时分说到了月轮初上。
中间周群倒是来过一次,到处寻不得蒋琬后才知道是在此处接待两位从交州过来的贵客。
站在门厅外便能清楚听到屋内的声音。
“蒋太守,再说说那桂枝汤的效果吧?”
“公琰不如将那煤饼取来,与我二人一观其效如何?”
“骑兵威悍至此?一日奔袭两百里且犹战之能胜,何其勇猛哉!”
“精兵良骑竟能为陌刀所破?公琰兄弟…”
于是周群抿嘴一笑,也不出声默默离开。
而在屋内,随着佣人掌灯,蒋琬也终于说到了吕蒙之败的缘由。
当听闻韩当死战不退不降,两人也不由扼腕。
吕蒙大意受强弩袭伤,最终部下反目斩首自降也让鲁肃沉默。
甘宁也第一时间再次发出请求:“这强弩,可否使俺一观?”
蒋琬苦笑:“甘将军,今日你要看之物,若是皆搬来,这厅内能否装下都是两说。”
不过随即他便提出了一个提议:
“甘将军若实在好奇,不妨至小甘将军军中一观,荆州水师的船上,此等新式军械并不少也。”
这个提议反倒是让甘宁顿时噤声,鲁肃则是毫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如今再说锦帆贼,恐世人皆以为是甘瑰也!”
“嘿!”
鲁肃这般说反倒是让甘宁彻底放开,脸颊微红大笑道:
“果不愧是甘家子也!”
说罢便斜视了一眼鲁肃,眼中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俺儿子都已建功立业了,你呢?
这般挑衅味十足的眼神也让鲁肃登时哑然,两人的一来一回让上首的蒋琬一时不察给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