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在透明的玻璃球中,内部灌了七成了的水,红针被石片托着浮在水面,任由这玻璃球如何调转方向,皆坚定不移的稳稳指向一个方向,给海船在茫茫海上指明方向。
因为方向明晰,且巨船借助风力航行颇快,因此犬上御田锹的返程要比来时快了许多。
不过随着离倭王所在的飞鸟愈近,犬上御田锹的心中也愈发忐忑。
他眼见着那位刘将军面色愈来愈冷,好似圣岳山上那永不融化的冰雪一般。
莱国公也愈难以见到了,只是每次路过船舱都能听到不轻不重的磨刀声,好似刮在他的心头一般,让人直打哆嗦。
船上的大唐健儿也愈发少言寡语,唯有那些随着他一起返回不懂雅言的使团还在叽叽喳喳,一个個还在畅想以何种名目送自己孩子去上国长安读书习雅言,好摆脱倭人的身份。
唯一似与他有所察觉的惠日法师也愈来愈少出现在甲板上,只是在自己舱房中的诵经声愈发大了。
犬上御田锹并未躲在船舱里,他反而只要可以就尽量待在甲板上,他要亲眼看着这位国公欲如何,并且如果可以的话用生命去捍卫莱国公的平安,好保护自己在长安的宅邸,和那还没用上的入学名额。
于是他看着这四条巨船如同蒙受须佐之男的庇护一般,疾速滑入了长门隘,两边的倭国守军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还有人在旁边岸上一边大喊一边跑路追赶,但自是完全追不上,但他也看到更多的人就地跪下,以头触地。
呵,这就是倭人,犬上御田锹在心中嘲笑。
长门是把守着倭国内海最重要的关隘,结果竟就被唐船视若无物一般大摇大摆开了进来。
只是犬上御田锹忘了,这长门所在就是他指给刘仁轨的。
并且他还详细告诉刘仁轨,由长门进去内海之后需向南贴近岸边绕行,因为直接向西去往飞鸟虽更近,但这条海道万岛汇聚,于大船颇为不便。
而这些建议刘仁轨都听在了心里,进入内海向西直行至看到陆地之后,船队改向朝南,开始贴着岸边朝北航行。
左边是连绵山岛,右边是苍茫海水,四条巨船调整风帆借助离岸风贴岸滑行,如离弦之箭。
就这般又航行了两日之后,船舱中的刘仁轨根据手上的水针判断,如今船队航行的方向已变为正北,那也就是说船队已又驶入了内海?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甲板上的犬上御田锹在大呼小叫:
“明光浦!能看到明光浦了!旁边便是纪伊!”
刘仁轨小心将水针放好,也去到甲板上。
他在离开京都前曾去拜访过裴世清数次,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听裴世清讲述倭国见闻。
除了倭国风俗礼制语言等等之外,裴世清偶尔也会谈到倭王所在的飞鸟附近的风光名胜,其中最值得一说的便是明光浦,据说此地在早上太阳东升时有波光粼粼之景,倭国贵人皆喜欢乘船离开飞鸟经过纪伊来此游玩赏景。
或许是冬日的缘故,眼前的明光浦没有如裴世清所说的那般盛景,枯草翻卷,一副光秃秃的样子,这让刘仁轨情不自禁看了犬上御田锹一眼:景色都寒碜成这样也能认出来?
犬上御田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小心询问道:
“将军,纪伊那边似乎不知晓我等从何而来,故而水师聚集起来封锁了纪伊道。”
“请将军放一艘小船,下臣自可过去说明情况,不至失了礼节。”
刘仁轨抬头望去,明光浦的北面有两座小山凸起,一条海道夹在中央,海道上还有一座小岛,一堆小船正在小岛两侧集结,一副易守难攻的架势。
裴世清与他说过,过了这纪伊便是一片内海,倭大王所在的飞鸟城便坐落在这片内海东的平原上。
听闻犬上御田锹所请,刘仁轨沉吟了一下还未作答,李世勣的声音便在他身侧响起:
“纪伊?什么破名字,不如尔后将此处改名三重山。”
犬上御田锹赔笑了一下,正要出演解释,便听到这位国公淡淡道:
“毋须如此麻烦,诛贼如救火不得耽搁。”
“听某之令,起满帆,撞过去!”
犬上御田锹顿时把两个小眼睛瞪大了,慌忙劝阻道:“将军不可!”
但两侧军官眼见刘将军也未出言反对,当即将命令传递了下去,站在船头两侧的传令兵也挥动旗帜,将命令传递给其他船只。
于是四条巨船再次行动了起来,风鼓帆,帆带船,让速度愈来愈快。
这时候哪怕那些使者不懂一句雅言,但看态势也品味出来不对了,当即叽里呱啦开始聒噪,惹得旁边武士将腰间佩刀抽出来寸许,于是这群从使顿时噤声。
对于犬上御田锹的劝阻充耳不闻,李世勣有条不紊继续下令:
“舰队收缩结阵,外侧起拍杆,备火油,床弩上弦待发,贼寇但有阻拦,尽可放手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