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黛说到做到,回了吴府就都把行李带上。
她刚来没几天,银钱不准备带了,就准备带两套换洗衣服,抱着中兴剑剑匣,站到陆蓉家门口要说法。
吴夫人说此事是因孙尚香而起的,既然姬黛执意要去,就带着孙尚香一并去,省的当事人不在,陆家那边更多掰扯。
姬黛欣然同意,也是怕去的这几天孙策回来。
如果只是听说孙尚香受委屈,还有缓冲的余地。
若是见上面,孙尚香没忍住在孙策面前哭出来,那就全完了。
盛怒下的孙策,谁都没把握能拦得住。
于是孙尚香就怯怯地牵着姬黛的衣角,有些茫然地陪姬黛来到陆蓉居所外站着。
她没太明白为什么姬黛会想往大了闹,母亲还同意,不是说要对四大家族能忍就忍的吗?
“该忍的时候是要忍。”姬黛看出她的疑惑,反正陆蓉还纠结着没为她们开门,便小声向她说道:“但这次我们怎么闹,陆家都只有赔礼致歉的份。”
孙尚香更不明白了,姬黛有些无奈地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点:“四大家族明面上合作,但其实暗地里争斗没有停过。世家重视门第,所以看不起孙家,而门第一看重底蕴,二看重名声。底蕴且不说了,四大家族在吴地生存已久,根盘错节,积攒的财富人才相差无几。”
顿了顿,她笑说:“所以要比出个高下来,就得看名声了。”
姬黛在孙尚香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见她若有所思,欣慰说:“陆蓉当街为难你,被我们抓住把柄倒是其次。陆蓉身为陆家旁支,属庶出子嗣,可你是孙家的嫡女。你父亲乌程侯的爵位虽小,但到底是朝廷封的,身份稳压住陆蓉,她当街为难你,往大可说是以下犯上了,相当于指责陆家的嫡庶尊卑教育出现问题,我们抓这一点问,陆家就只能向我们低头。”
“嫡庶有那么重要吗?我与孙朗弟弟都随意玩闹啊,感情可好了。”孙尚香皱起了眉,觉不可思议。
孙郎是她的庶出弟弟,其母早逝,养在吴夫人膝下。
他和孙尚香年龄相仿,所以和她一同玩闹,待遇并没有差别。
“孙家子女团结一心,可世家并不是这样啊。儒家讲尊卑,讲嫡庶,他们就得遵守着。且他们要划分清家产都凭借嫡庶尊卑来划分,嫡系可继承家业,旁支得外出经商,积累财富。陆蓉的父亲就是被派到丹阳经商谋生,所以你别看她穿用的好,其实依然得看陆家嫡系的脸色。”
姬黛一点点掰开了讲给孙尚香听,孙尚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点评道:“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所以这次他们为面子得向我们低头,让陆蓉一人担过错,省得被其他世家议论是不是。”
她总结得精辟,姬黛唇角上翘。
虽然孙尚香不喜欢听老先生的课,但她的聪慧却能让她明悟的很快。
如果多向孙尚香讲些政治上的事,说不定她也能成为孙策的助力。
终于,陆蓉的家门缓缓打开了。
陆蓉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发髻都歪到一边却没心情去打理。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微胖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身穿浅青色长袍的男童。
姬黛注意到男子对于男童几乎毕恭毕敬的态度,蹙眉不语。
“叔父没必要对我这副态度。”
中年男子半弯着腰走路,看着都累,男童开口说道:“这次你们惹下的祸端,找我没用,要找就得找这位姐姐与孙家妹妹了。”
他的礼数很足,语气却没什么情感,眼光在姬黛与孙尚香间流连,微笑道:“让你们久等了。”
姬黛没说话,孙尚香就同样紧紧闭着嘴,冷着一张小脸,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中年男子听完男童的话脸色更难看了,直起腰,紧抿着唇走到陆蓉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说道:“孽女,你自己做出来的破事儿,坏我陆家教你的规矩!还不向孙小姐赔罪!”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
陆蓉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脸颊瞬间肿起来,却不敢叫屈,连眼泪都不敢流地低头向孙尚香小声说道:“是我的错,请孙小姐饶恕我这一回吧,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中年男子见姬黛与孙尚香没什么表示,厉喝道。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我一定看清自己身份,再不敢冒犯孙小姐。”陆蓉被他这一声吓得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今日本来就没有带妆出来,面色惨白,眼下两团乌青,唯独嘴唇被她咬破是艳色,看上去十分可怜。
孙尚香心中不忍,但姬黛没发话,她不好说什么。
为着善心,她仰头看姬黛侧脸,扯扯她的衣服,让她赶紧做出反应,别让陆蓉继续这样屈膝半跪着受罪了。
姬黛无奈于孙尚香的心软。
明明她是当街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