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双胞胎过生日,太女不好再按着嘉志不放人,又想到从前广遇总抱怨说她管得严。
于是太女给嘉志放了三天假,特准她放松一回。
嘉志欢欢喜喜地回家,陪妹妹弟弟们出城游玩。
到了该回宫的日子时,元怀悯找上太女。
俩人有段时间没在私下见过了,太女朝元怀悯身后看,没瞧见嘉志的身影。
就问道:“嘉志呢?”
元怀悯回答说:“陪嘉思满城寻狗呢。”
有医者的照顾和亲人的陪伴,相比去年的状况,今年嘉思已经好上许多了。
生辰过后,在回家途中瞧见一只脏兮兮的小黑狗在道边趴着,嘉志怕二妹伤心,赶紧把车帘放下来,但没想到,嘉思竟然主动提出要再养一只小狗。
俩人下车,去找那只跟死去的大喜一模一样的黑狗,然而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家伙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她们也辨认不出这是否是别人家的宠物,既然嘉思肯迈出一步,欢喜的嘉志便甘愿陪妹妹挨家挨户去问,沿着街巷去找。
太女皱眉,情绪受到牵动,忍不住咳了一声。
元怀悯为她倒了杯水,太女抿了一口,眉间的褶皱久久未捋平。
太女未曾经历过姐妹情深,舍不得剥夺嘉志感受的权利,因此暂时放过嘉志晚归一事,转而说起先前收到的信:“裴笑笛的信我看过了,但我对九皇女另有安排,这次不打算揭穿她,你切莫私自行动。”
才给女儿过了生日,元怀悯心情不错,笑道:“姨母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不放心我?”
二人对视,太女也弯起唇角,拿桌上的折子在元怀悯手臂上拍了一下:“信,天底下谁都有可能背叛孤,唯独元家怀悯不会。”
元怀悯小时候常来宫中,如今嘉志住的屋子,从前就是她的专属卧房。
那时东宫子嗣艰难,太女拿健康强壮的小元怀悯当半个女儿看待,元怀悯的双亲又死得早,对母父的盼和爱很大程度都投给了太女和太女君。
东宫没少来,但这次再来,跟太女同坐在书房中,她莫名有了种昏昏沉沉,回到过去的错觉。
院中的梅花树总是病恹恹的,开得晚、花又少、败得快,只因皇帝亲手栽种,所以才有命被留在宫中。
太女爱这棵树,元怀悯便护这棵树。
小时候去读了几本书,问乐几个管花草的宫女,元怀悯的脑袋也很神奇,琢磨出了一套并不管用,但她坚信有用的傻办法。
每日看叶子、清害虫,夏天放冰盆、井水帮忙降温,春秋天气变化大,凡是遇到大风大雨天,她就从书房或是校场跑回来,亲自架棚子将树护住。
差没将梅花树挪到屋里,放到床上,用参汤一口口喂了。
结果当然是毫无用处,那些精通园艺的人都未能让梅花树载满生气,更何况是个半大孩子。
元怀悯正要跟太女说往事,一回头,就瞧见太女面色发青,露出些许病态。
元怀悯大步靠近,伸手要去摸太女的脉搏,“怎么不见裴参,姨母,您哪里不舒服?”
太女躲过元怀悯的手,虚虚攥成拳头,按在唇上,将咳嗽变成发闷的声音。
“咳、咳咳,没事儿,夜里着凉了。”
裴参制的毒药效果显著,太女次次先服下解药,却也开始低烧咳嗽,皇帝的身体状况只会比她的还差。
元怀悯察觉有些许异常,但对毒药的涉猎不足裴参广,很难凭肉眼一眼看出慢性中毒初期的微弱征兆。
“裴参医术过人,回头让她为您好好调理一番,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您别不爱惜身体。”
“我知道。”太女压着声音说话,担心嘴巴长大些会灌进凉风,嗓子又该忍不住咳嗽了,“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等找到狗了,就让嘉志回来读书吧。”
提及进宫一事,元怀悯还有别的话要说:“我想着往后就不让嘉志来宫里了。”
她给嘉志找了几位行伍出身的武师傅,嘉志未来要继承侯府,当然得学好武艺和用兵之术,等到学有所成,再送到边境历练个十年八年的。
二十来岁时,也就能独当一面,为太女守卫大燕河山了。
元怀悯将这番打算说给太女听,却遭到对方的强烈反对。
她以为是舜阳的缘故,元怀悯能看出,太女有撮合嘉志和舜阳的意思,笑了下,认真说道:“嘉志要是个没能耐,只会承祖辈荫庇的,拿什么迎娶郡主,往后入朝为官又如何得到别人的尊重。”
除了中间的一句,别的话都是过去太女对元怀悯的教诲。
太女沉默片刻,再次抬眼看向元怀悯时,复杂的目光让元怀悯收敛了笑意。
太女忽地开口:“若我说,嘉志不能继承爵位呢。”
不妙的预感席卷而来,元怀悯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