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年来着?太安十二年、十一……啊,四年了?”十岁的小瑾仙掰着手指自说自话。
给皇后请过安后,路过宫后苑绛雪轩时,他一瞬竟想不起,听萧末在这儿讲叶羽将军一家的遭遇,是哪年的事。算了算,居然已经过去了四个海棠飘雪的春天。
而萧末已经离开宫城、离开天启很久了。
因为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天离开人世,所以也只能找个差不多的日子祭奠,但瑾仙从来拒绝在心里承认那个祭日,只要一天没见着人,他便愿意相信公主其实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虽然先前请师父指点最近练功的进度时,师父还说已经过了快两年,不太有希望找着公主了,让他早些放下执念。若不是被这点心事坠着,他剑法的进步理应快很多——浊清虽不用剑,却也在剑术上修为不浅,教他和瑾威自是绰绰有余。
回到三王府,迎面遇见刚进王府才半年的小宫女继澜匆匆往外走,她老远便叫:“哎哎小瑾仙!你赶紧过来帮忙。”瑾仙不乐意地嘀咕:“你也没比我大几天,别老这么喊。”继澜与他同龄,却高了他大半个头,平时总拿他当小孩子看,让他叫自己姐姐,瑾仙可不太高兴。
虽然嘴上抱怨,瑾仙还是赶快按照继澜的吩咐,去门口接来为庶妃秦氏诊脉的太医。这两年景玉王家倒是喜事不少,萧若瑾的侧妃和侍妾为他添了一儿一女,前些年不幸失了长女的秦氏也已身怀六甲,在秦氏屋里的继澜自然也闲不下来。
与多为贫家子和孤儿的宦官们不同,北离的宫女多为小官吏士绅家庭出身的良家女子,甚至还有的父兄官职颇高,送来宫里当差为了长见识学规矩,二十来岁也就放出宫去嫁人了。或者,没准就被哪个贵人看中留在宫中了,像秦氏原本便是萧若瑾身边的宫女。
这些女孩儿们有不少在自家之时都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小小年纪突然说要学着伺候别人,都要辛苦很久才习惯。继澜原本也是书香门第的幼女,刚来的时候笨手笨脚,不是差点砸了王爷的碗,就是险些踩了王妃的猫,那次上树去摘被风吹跑的帕子,要不是瑾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腿怕是已经摔断了。
王爷王妃都是宽厚的人,并不与她计较,尤其秦氏,更是对她十分疼爱,听说她乳名叫兰儿,便要了她来自己屋内,还替她改了现在这个名字。周围人心里清楚,这孩子与去世的大小姐同岁,秦氏大约是将她看作自己那短命的女儿了。
瑾仙将继澜交待的事做完,刚要回去,却又被萧若瑾派人叫去了书斋。颇为意外地,多日不见的萧若风正在书斋内等他。
“跟我去昆仑吧!”萧若风笑得很爽朗,“三哥和浊清公公那儿,我都已经说过了,他们都同意了。”
瑾仙一进屋便听萧若风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有点懵:“去昆仑……做什么?”
他倒把萧若风问愣了:“啊?不是你一直想去昆仑山?”
瑾仙的眼光黯淡下来:“公主说她没准会去西宁卫曲先卫,说我长大了就能去找他,如今便是去了也没什么用。”
萧若风心生恻然,一年多来,瑾仙从未主动在众人的面前提过公主,自那日银安殿后,也再没过自己一句塞北发生的事。但他知道这孩子什么都没忘,不但没忘,从那日起他的心仿佛也一夜间青丝变白发,衰老出了一堆沟沟壑壑。
“总要去看看,说不定,找得到呢?”这样说着的萧若风,自己先流下了泪来。
土浑之乱虽已平定,但却有尚在昆仑故地的残部常常打着复国的旗号生事。原本这区区几支残兵游勇倒也不足为惧,偏偏天外天的几位护法却在中间挑唆。他们倒也不指望能将北离如何,只是想在别处生点是非,不让北离寻到走火入魔的宗主玥风城,为四分五裂的宗门争取些时间。
萧若风得知了此中内情,向萧重景请旨,亲去西北处理此事。他说此次无需动用大兵压境,土浑残部多为老弱病残,棘手的只是域外的高手。这场风波说穿了是江湖事。既是江湖事那便江湖了,请自己的几位师兄相助也就是了。
对于萧若风说要顺道带瑾仙去昆仑转转,若是机缘巧合,便将他留在故交处修行一事,萧若瑾并无异议,对外只说将这小太监拨给了琅琊王当差,带他去军中伺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浊清那里,萧若风很是费了一番口舌,当日瑾仙要去伺候公主他都生怕这天分过人的小徒弟给人当陪嫁跑了,真要一去五千里数年不回来,浊清总归有点不放心。
萧若风晓之以理:“虽然在大监您的身边学艺再好不过,但这孩子天资聪颖,不必天天跟着,也是教得会的。最近这一二年他的心病您也知道,若还拘他在这天启城里,别说浪费了他那练武的天赋,人都越活越没了精神头。况且……小姑姑最后也只交待了我这么一点事情,总不能再辜负她。”
提到萧末,浊清也有些不忍,便不再说什么。而且他心里也清楚,他们这种入了奴籍的阉人,天下虽大,又能跑到哪里去!
一个月后,天启城西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