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而一场好雪,作为固态形式的雨,同样应该知道何时降下为佳。
幸福村所在山坡上的积雪很快就达到了一尺厚,而山谷一带想必已经被大雪填满了。连树先生都被迫离开了山谷里最后一眼活泉,退到了更高的地势安扎。今天应该没人来问诊了。空荡荡的诊所,就完全属于一人一豹了。
“豹警官,您坐!”武娜指着诊室里的病号板凳,然后自己坐在了写字台后面的医师座位。
犹豫片刻,豹警官便弯曲了警裤下的一双大长腿,十分别扭地坐在了连靠背都没有的板凳上,用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捧起了武医生沏的热茶,慢慢地坐喝。
外面下着大雪,暖呼呼的室内却也冷场起来。武医生就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低头想着事情。
“猴村长这些天去中心镇料理女儿后事,”豹警官尝试打破僵局,“村里的事务就要咱俩补位上去了。”
“小猴姑娘弥留的时候,”武娜抬头,看着对方,“她浑身变得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冷。可她一个劲儿喊着热,要吃雪糕,要喝可乐。但是她家从中心镇买来的储备早就告罄,她爸爸便立马开车去买。只可惜,小猴还没等来好吃的好喝的就闭眼了。弄得村长也没能见女儿最后一面。”
豹警官默默听着,武医生揉了揉眼睛,继续道;“半年前,猴姑娘被查出白血病之后,我就立即将检测结果发给了沧海星中心医院,医院那边也将她加入了候诊队列,可是等了又等,那艘救护飞船始终没有降临。”
深吸一口气,武娜继续说:“小猴病情不断加重,白天黑夜疼得直打滚儿,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熬了一锅又一锅的当归活血汤,那是我来事儿的时候给自己煎的,能起到很好的止痛作用。到最后,汤药也不管用了。”
说到这里,武娜忍不住嚎啕起来。她一把抓起台面上的毛爪,用它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将肉乎乎的豹爪又抱起来,当成抱枕用了。这一举动,倒是让豹警官颇感意外。
“这算什么呢?”等武娜不哭了,豹警官猝然问道。
“兽人难民的命不算命?”武医生抬眼回道,但她不确定对方究竟在问什么。
“我是说,”豹警官用一双豹类特有的、带着浓黑泪痕的圆眼看向武医生,用另一只肉爪指向被她抱在怀里的豹爪,“这算什么呢?”
这时候,武娜才缓过神来,立即像烫山芋般将那只毛茸茸的豹爪扔掉,然后连声说:“抱歉,豹警官,我抱错了!”
“好吧!”豹警官轻松回道。然后,他从写字台上又捧起那杯热茶,递到自己嘴边呷了起来。但是动作有些笨拙,把本来就不满杯的茶水都弄洒了。
“等等,”武娜好像发现了什么,双眼出神地说,“听你刚才的话音儿,难不成,或许是,弄不好,你……对我有意思?”
“是我多想了!”豹警官堆笑道,“我下次注意!”
“你是豹子,我是人类,”武娜继续怔怔地说,“咱们俩是不可能的!”
“嗯,”豹警官笑着说,“是我多心了!”
“咱俩真的是不可能的!”武娜痴痴地望向豹警官,继续念叨着。
“嗯,”豹警官回看过来,“不可能的。”
“难道有可能吗?”武娜目光如炬,继续问。
“Well,”豹警官笑得更乐呵了,“那也说不定哦!”
一人一豹显然还想把对话进行下去,但这时候,豹警官的手环响了。猴村长出差了,武医生就在眼前,那么拨通手环的就只能是前来警务站报警的村民!
豹警官从板凳上一跃而起,防护服没来得及穿,就往车库那边跑。武娜也没穿防护服跟了上去。两人一起坐进了警车,还真有点搭档内味儿了。
“警务站里有好几件备用防护服!”豹警官一面启动车子,一面说。
悬浮警车从诊所车库点对点地开到了警务站的车库。只不过,后者与报警大厅是完全连通的,没有任何隔断。
武娜下了警车,一时间没有看到报警人,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直到治安官走向站在角落里那位只有一米高的“鼠先生”。
“犬太太出事儿了!”鼠先生开门见山说,“她应该又上山采松露了。但是只有她的猫回来了,然后就使劲儿在我家门外叫唤。然后,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如果这起案子发生在一年前武娜刚来的时候,她根本不会听懂鼠先生在说什么。但现在,武医生已经对幸福村各家各户的公开信息十分熟悉了。
仅从公开信息来看,出事儿的这位犬夫人是蛮奇怪的。听猴村长讲,建村之初修建的六十五栋标准化住宅中,就有专门分配给这位“犬太太”的。当时,猴村长还以为犬族重女轻男,户主都写了女主人的名字。
狗夫人的房子很偏僻,距离山湖最远,距离山脚最近,终年不得阳光。所以,她的邻居只有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