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得胜,都与我无关。那座城或许本来就属于他们。”
伊莎贝拉无言以对。按理说她应该安慰对方,因为刚才的情绪是她造成的。可是为什么?他真的如此热爱耶路撒冷吗?真的想为它、为这一切做出一些改变吗?作为一个加入十字军的希腊人......
“或许我应该反过来问,你是谁?”
“一个认识多隆男爵夫妇的人。”他回答得快而干脆,像是瞬间扫除了一切不必要的情感——又成为那个冷漠的审问者,“你取代了他就应当好好待她。”
“为什么?”
伊莎贝拉觉得震惊又荒唐。好好待她?她何时有过一个未曾谋面的追求者?回想起那日阿克攻城战刚刚结束,作为多隆领主夫人的她和高迦米拉在一起,篝火对面坐着伊西多尔,他的目光深邃却回避......圣母玛利亚在上。
可对方没有意识到这几秒间她心头掠过的惊人想法,仍是迅速答道:“因为她会成为耶路撒冷女王。一位优秀的君主。”
他的答案如此笃定,如同在说:我一定会让她成为女王。
“你是否因希腊身份遭受不公待遇?”她冷笑着反问,再次想起那句话:纵使王室再无任何男性成员,也轮不到你一个希腊半种......“他们不会接受一个有着一半希腊血统的女王。连她的亲人都这样认为。”
伊莎贝拉留意到他浓长的睫毛闪动一下,且眉头微皱,仿佛在暗巷里被一把从靴筒里拔出或袖口滑出的匕首刺了一刀,无措而痛苦。被戳到痛脚了,希腊佬,基督徒世界的异类,看来我们都一样。
可是忍过片刻后,他艰涩开口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
一次又一次她以为自己拿到了话题的主导权,可他却以一次又一次的震惊回敬她。跟不正常的人不能说正常话是吧?
“我为她遭到的不公待遇深感抱歉。”他的声音里没有她所想的不平与怨忿,反而有种忏悔的意味。
“这不是你的错。”她木然道。
你道什么歉?你能代表谁?像祂一样背负世人罪孽被钉上十字架?你难道不是受害者吗?你凭什么摆出这种姿态来怜悯我?她觉得有点被冒犯又不明所以。
“总之,请您好好待她,因为她值得。”他坚定地说。这话是对她——假货多隆男爵——说的,情感比最初的漠然更添一些友善,还是看在她本人的分上,“我将尽我所能,拥她为王。希望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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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9年至1180年是鲍德温一生中最晦暗的日子。
在迈尔季欧云,在泉水谷,他从未输得如此狼狈。果敢大胆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蒙吉萨的幸运不可能每次出现,以身为饵会把自己搭进去,小胜后的冒进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法兰克人的兵力与萨拉森人相比简直是小猫碰上狮子。
用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紧紧抱住那个陈旧的木盒,因为里面装着真十字架的残片(原本持有它的僧侣为保护他死于乱箭),他在被血浸湿的沙地上像条虫一样蠕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面具没掉。从摔落的地方到战马身侧只有六七步,但此时看来这段路很漫长。有箭陆续插在他身旁的地上或是擦着链甲划过,又站不起来,只能爬行。
极度的痛苦与恐惧令他忘记了冗长的经文,仅能在心中默念几句求告,并祈求圣乔治再次现身庇护。已经没必要祈求得胜,他只希望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
我主在上......
可局势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主保圣人只在大军将要得胜前显圣?为何他们没有向危难中的人们伸出援手?我们都快死了啊!这便是你我应得的最终裁决?
要站起来,爬上自己的坐骑。他想。尚且自由的左手抓住马蹬,把不听使唤的身体拖过来,然后用力拽着马蹬试图爬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的腿溃烂得太厉害了,难以着力且半身刺痛难忍,仅凭左手为支撑又要护着怀里的真十字架,连从地上站起来都成了奢望。
今天死在这里算了.....
“嘿,兄弟,你能像骆驼一样跪下来吗?”
他撒手拍拍马的前腿,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一开口被自己嘶哑难辨的嗓音吓了一跳。它接受过专门训练,平时都能听懂他的指令,可此刻也吓慌了,僵着腿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它站着就能扮演好一匹死马的角色不会给萨拉森人的箭射死。
“伯纳德!快点把陛下扶起来!”终于有人发现国王在地上毫无尊严地挣扎,命人把不能站立不能骑行的他背起来送出战场。
后来,他被背上了另一匹马,而那可怜的坐骑被弃置在原地,陪伴着尸体和那些倒下的血污旗帜:有五个十字的金白王旗、两大骑士团的旗帜、雅法和伊贝林的领主纹章旗......
一位不知名姓的骑士将两人的腰绑在一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