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这已经是第三匹因他而死的战马了,可他却没有时间哀悼这位忠诚的战友。虽然坠马后还爬的起来,他还是希望以后不要再体验一次了。
冲入阵中后他松开马枪借助高度优势拔剑奋力劈砍,却还是像陷进沼泽一样慢慢下沉。这种感觉糟透了,一把把弯刀扎入你战马的胸膛,它痛苦地嘶鸣着却没有挣扎着把你甩下来、也没有后退,而你毫无章法的动作使剑刃不是砸在敌人的头盔上就是从肩甲上滑落,总不能造成有效伤害。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屠杀。
期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用阿拉伯语嘶喊,说医院骑士团与法兰西联军已被从西侧攻破。剑捅/进一个人左侧锁骨,溅出的血泼洒到面甲后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什么?他想,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想到背冲的人。是否会兵败?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终局?见鬼,剑刃被卡死了!然而这家伙持刀的右臂尚未被制动,依旧锲而不舍地砍上他的链甲。乌兹钢打造的大/马士/革刀相当锋利,他的锁子甲又算不上好,几下后便划断了铁篾结成的细环,伊西多尔肋下很快渗出血色。
他的战马支撑不住了向一侧倒去,没有胸甲保护的颈侧可能被刀割开了动脉。眼前的事还没应付过去,他的反应终究慢了几分,刚撤出马蹬就被马尸压住左膝,疼得向下意识团身,竟歪打正着地躲过了向原本位置刺来的两把马刀,自己的长剑也从对手的锁骨处滑脱。
甫一抬头,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左侧突然横出一把剑贯穿了萨拉森人的护喉,染血的白刃冒出右侧,又被利落地拔/出。倒霉的对手脑袋一歪,身子抽搐几下软软地倒了下去。不过这次鲜血喷涌的方向是侧面,他的眼睛免遭一劫。
“上帝啊,你刚刚在想什么?这可是战场!”对方一步跨到他面前拽着肩膀把人拖出马尸提起来,动作称不上温柔却很有效。他口中道谢,以剑拄地站稳又把重心放在右腿,试着挪了两步,发现万幸只是疼没有瘸。见那位乐于助人的好先生担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疑似伤兵身上,他眼中划过一丝寒光,后撤半步迅速起手、矮身一剑从战友肩下刺入。
身后传来利器入肉的闷响,对方惊诧地扭头,只见一名失去战马的突厥士兵侧腹纳入了半把诺曼剑,鲜血汩汩流淌到“伤兵”持剑的手指上,手中半举的马刀咣当一声掉在尸体套着的甲衣上。
“这可是战场,兄弟!”曾经是鲍德温的年轻人拔剑一甩刃上的血,在面甲下冲他冷冽一笑,有样学样地说,随后高高举起双持长剑冲进了萨拉森人由于逃窜逐渐疏松的前阵。
幸亏敌人的战马也消耗地差不多了,本身也具有一定步兵成分,他不必面对上次俯冲而来的高度打击。
他听一些圣殿骑士说过,除了信仰还有一种东西能激励战士们,那就是战友们近乎疯狂的英勇行为。看到所有人都在奋勇杀敌,看到他们擎着长剑或劈或砍、剑剑到肉,看到他们奋不顾身冲杀在前线,你也会血脉偾张。和恐惧、哈欠一样,勇气是会传染的,通过双眼所见的画面、鼻子捕捉到的血腥、大脑感受到的病态的兴奋。
这是他先前极少体验过的。蒙吉萨一役多是收割散兵、追亡逐北,远没有人们夸赞的那样精彩,之后他则因为身体受限长居中军指挥,所见也多为败亡之状。而就目前来说,他感觉这是势均力敌的一战,甚至隐隐有胜利的迹象,这种刺激调动一切感官教人兴奋起来。
联军被从西侧背冲又如何?他们不是也组织了一场背冲吗?不到两万对阵四万又如何?马枪冲锋已经撕裂了萨拉森人的前阵,十字军的每一场胜仗几乎都是以少胜多的。不用害怕,沐浴龙血赢得荣耀,死亡也将为你加冕。
“Guienne Saint-George———”
战吼自发性冲出喉咙,本能趋势他一个高起手式把某个干瘦的萨拉森人砍倒,再回剑下刺穿透躯体......接着一剑贴着护喉缝隙撩过,鲜血喷出咽喉犹如葡萄酒喷出底部开口的木桶;一个纵挑斩断皮甲在肩上跨过的绳结,随后对准没有寸甲保护的胸口一下挺刺——正中左侧第二与三根肋骨之间。切记要横刃,这是伊贝林的高弗雷对他说的,因为竖刃会卡死。
“Guienne Saint-George———”
上帝与你我同在。圣乔治与你我同在。对手的血侵染了视野正如昔日的毒脓夺走他的视力,他抬起面甲以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感觉自己差不多快神志不清,原先筹划长途奔袭时的清醒大脑早已离他而去。我这是怎么了?祈祷是麻木的,杀戮是麻木的,愤怒是麻木的,到底什么才是我自己的、或者说主观的?我是谁?
步战绝不轻松,链甲沉重且失去了马战的灵活性,体力消耗得很快,疲惫与燥热接连袭来,仿佛又回到了因闭汗和感染被低烧折磨的时日,吐息炽热、头晕目眩。
使他意识回拢的是窒息的感觉。一个超过六英尺三的巨汉挡开剑牢牢箍住自己、试图用断刃的马刀扎入他后心。能感受到背后有锐器一次次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