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清晨,厘清去了趟后山,见石门紧闭,没有要松动的迹象,静默半晌,只能原路返回。
……
“没出来?”叶锦看向难得出现在药庐里的稀客。
“嗯。”厘清情绪不算高涨,甚至称得上低迷。
“至于吗?”叶锦无语,“最多也就还有一天而已,你怕什么?”
“难不成还当真怕他忘了你不成?”
厘清不答,叶锦瞄了他一眼,见他魂不守舍的,十分嫌弃。
真不至于!
低头嗅了嗅晾晒干的药草后,叶锦将之放回簸箕里面,感慨道:“你那是没有见过他刚继任那几年!”
“用东君的话形容就是,冰冷、无趣、刻板的寒玉髓。”
那些是东君所言,哪些是叶锦的调侃,厘清自是能分辨的出来。
寒玉髓……
可那人看似满身霜华浓似雪,可分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人合该是高悬九天的明月,耀眼却不刺眼,冷清却也柔和。
思及此,又无可避免的回想起昨晚梦境,厘清便不自觉隔着衣袖摩挲着被他缠在腕骨上的白绫。
……
不过……
“在此之前呢?”厘清随意捻起一株草药,放在眼前端详。
“什么在此之前……”叶锦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未继位之前啊?”
“嗯。”厘清实在想象不出来,不免神往,“殿下少时……是何模样?”
“不知道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这人眼下霜衣雪服,不染纤尘的,少时必然是那霁月风光的世家贵公子啊?”
说起这个,叶锦可就来劲儿了。
“不是吗?”厘清偏头瞥了他一眼。
“完全相反。”叶锦走上前动作小心且强硬,一把夺过那株珍稀药草。
“怎么说?”厘清不免心下好奇。
“少时他曾离开天阙外出游历你是知道的吧。”叶锦也没钓着他,接着说下去,“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说起来……他那个时候和你之前有那么一点点相像。”
“蓝衣锦袍,潇洒恣意,面如冠玉,虽不及你一袭红衣,张扬夺目,但也光彩照人,令人心驰神往呐!”
“毫不夸张的说,”叶锦打趣了一句,“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就那上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歌舞坊,当时我们一行人,豪掷千金,就为了一睹……咳咳……”
叶锦突然打住,掩饰性的咳嗽几声,“少年心性……少年心性,可以理解吧?”
“殿下逛过青楼?”厘清很会抓重点。
“咳……怎么说话呢?!!!”叶锦不免气短,“不过是好奇,好奇而已!”
“再说,我们只是去了歌舞坊听曲品茗,又没做什么!”
厘清摆明了不信,神情更加郁郁了。
倒不是为那人曾去过那些声色之地感到不高兴,反正以那人的性情品行,想来也至多是好奇居多。
可正因如此,厘清才胸口酸涩不已。
从叶锦的只言片语里不难看出,年少时,那人也曾鲜衣怒马,骄矜恣意过活。
听着,便与和现在这个避世而居,眉眼冷清的天阙之主,没有多大干系。
性情天翻地覆的变化,期间那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
他并不了解那人所修功法,但易地而处,孤身入冰室,年复一年,七情日渐消弭,功法大成。
踏出冰室那一刻,心里也是忐忑的吧。
……
紧接着,目不能视,亲人长逝,天阙动乱,临危继任,就连少时挚友也与他划清界限,尊他一声殿下。
……
纵那人果真郎心似铁,便不知疼吗?
坚如磐石无可转移,尚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裂隙,何况那人?
纵那人身处高位……也并非无坚不摧,刀枪不入啊。
……
厘清握紧拳头猛然站起身,叶锦以为他不信,觉得自己在骗他。
“怎么,不信啊?”
“不信。”厘清深深凝望了他一眼,一字一顿:“我、不、信。”
“嘿,你这人……”叶锦一哽,直觉此人要和他抬杠,“我今天就和你好好掰扯一番!”
……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毫无意义,厘清干脆转身出了房门。
“去哪儿啊?”
“后山——”
“不是才回来吗?”
“要你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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