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儿子并没有死!”凌云情绪激动之下、脱口而出这句话。
其时他并不理解凌云这句话的意思,当他一再追问究竟时,凌云却闭口不言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时候凌云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应该也与现在的自己一样,痛苦而纠结,苦衷难言……
这天晚上,何禹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快到四更了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朦胧中,他看到凌云浑身是血,站在悬崖边上,回脸绝望地望了他一眼,纵身跳了下去……
何禹廷大叫一声:“不!……”蓦地坐了起来,惊得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一旁的常青公主急忙扶住他道:“驸马,你怎么了?”
何禹廷定定神,“哦,没什么。我方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常青公主道:“今天你一回来,我便见你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驸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何禹廷神色复杂,“公主,如果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我们的儿子,可是他却与我们完全不是一路人——这时你会怎么办?”
常青公主满头雾水,“驸马,你睡昏了头么,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我们的儿子,你是说麟儿吗,怎么,你又有他的消息了吗?”
何禹廷心里蓦的一抖,脑子立时清醒了。不,不能告诉她。此事牵涉太多,内情复杂,一旦公开,后果何堪?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支支吾吾道:“不,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唉,我的脑袋好沉,咱们先睡吧!”
常青公主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凌云在次日午后醒过来了。几天前那一幕幕惊心动魄、不堪回首的惨景还在眼前回荡着。
想起练南春、平明和尚、练轩中等人的惨死,想起江春、李刚等人的下落不明,想起浣玉郡主下令对着他与练南春万箭齐发时的惨烈场面,他只觉伤心绝望,心灰意冷。
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那虚弱不堪的身体,立时一阵阵钻心彻骨的疼痛,痛得差点晕过去。
守候在他身边的刘六先生见他醒了,欣喜若狂,马上吩咐弟子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吕大人、浣玉郡主他们。
凌云却漠然道:“刘先生,你跟他们说,让他们都不要过来,我谁也不想见。”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接着环佩叮当,香风阵阵,浣玉郡主在香云等几个丫头的簇拥下姗姗走了进来。
刘六先生急忙迎上前,垂手恭谨地向郡主见礼。
浣玉心不在焉地冲他摆了摆手;径自走到凌云的锦塌前,湿雾雾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他那苍白憔悴的脸,柔声道:“志超,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凌云晦暗的眸光里一片疏离,他似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把脸转向一旁的刘六先生道:“刘先生,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谁也不想见,怎么又有人来了?我现在疲倦得很,只想好好休息,让他们都出去罢。”
说着他有些艰难地一寸寸挪动着自己那伤痕累累的躯体,把脸转向内侧,只把一个冷漠孤寂的后背留给了面前的人们。
刘六有些无奈地望着这对置气的小夫妻,不由尴尬地搔了搔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浣玉立时给晾在了原处;此时的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难堪地滞立着,进退两难。
她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语气倏然冷了下来,“凌云,你什么意思啊?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你却不理不睬,当我是空气吗?”
见凌云只是不理她,她不由恼了,说话的口气里亦是硝烟味十足,“凌云,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我方才问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别总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不成你是死人么?”
浣玉一时激愤,说话未免有些口不择言了。凌云方才一直在强行压制着心里的火气,此时却再也隐忍不下去了。
他“腾”的一下从锦塌上坐起身来,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重创与痛楚。
他额头青筋暴起,猩红的眸子里射出冷冽的寒芒,如同利剑一般,仿佛要刺穿她的心扉。
“赵浣玉,难道你非要逼着我把什么都说出来才满意吗?好啊,如今当着刘先生的面,我就同你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