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的头在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没了声音……
吕文正心乱如麻,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刑部尚书府,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直。
徐直闻言,不由以手扶额,沉吟不语。
吕文正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徐先生,你说丁进之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直叹道:“学生以为,丁进之是居心不良,必是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吕文正沉吟。
徐直又道:“昔日大人杀他的长子丁继武,他一直是怀恨在心,耿耿于怀,正苦于找不到机会报复,此次之举大约是想拿小姐来要挟大人罢。”
吕文正道:“诚如先生所言,我们大约也只有束手待毙,眼睁睁看着秋月望火炕里跳了。”
徐直难过道:“可是大人,咱们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吕文正惨然道:“没有。圣上金口玉言,他的旨意,谁能更改?何况,他的这道旨意数月前就下过。”
徐直满面愁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是长吁短叹。
吕文正神色悲戚,浊声道:“秋月,爹爹这次可真的没有办法救你了——这是天意,你可不要怨恨爹爹啊!”
听到这个消息,吕秋月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坍塌了,周围的一切就像一团黑雾,密不透风地将她包裹起来;无论她怎样拼命地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痛苦,嘴唇颤了几颤,终于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只是目光空茫地望着前面,默默地流泪。
望着女儿那几近崩溃的样子,吕文正心如刀绞;颤声道:“秋月,爹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可是爹爹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爹,你不要说了。”吕秋月木然道:“我可以答应你嫁给丁继英,可是你也要答应女儿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爹爹放了江春。”
吕文正怔了一下,“如果我不答应呢?”
吕秋月幽寒的眸子里划过一片决绝的死意,几乎是一字一顿道:“那我就与他一起去死!……”
吕文正眼底情绪剧烈地一颤,“秋月,你这是在要挟爹爹吗?”
吕秋月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只觉得鼻子酸的发痛,两眼一热便泪落如珠。
吕文正望着女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哑然道:“好吧,爹爹答应你。”……
后花园中柳暗花明,禽鸟碎鸣,夏意阑珊。
吕秋月独自一人在吕府后花园中徘徊着,望着眼前的片片飞花,悠悠绿水;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她想起了那一次,她与江春在花园中对景吟诗,附庸风雅,把“近寒食雨草萋萋,著麦苗风草樱堤”与“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安插在一起,忽然想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面对这绚烂芬芳的良辰美景,她只想大哭一场。
转过曲径回廊,她看见一人一身白衣,正凭倚小栏坐在石凳上,默默望着桥下那悠悠荡荡的绿水出着神。她一步步走上前去。
“凌大哥。”她叫道。
凌云慢慢转过脸来;吕秋月忽然发现,多日不见,此时的凌云竟是如此的虚弱与憔悴。
他那墨玉般的双瞳中,透明得几乎看不到一点情愫,仿佛看穿了人世间所有沧桑似的,一片的清冷淡漠。
他的脸色苍白,即使夏日明媚的阳光为他的脸色润泽了不少,但依然白皙得过份,没有一点血色。
“吕小姐?……”凌云见到她,原本晦暗的眸子里倏然跳过一抹惊艳的神采。
他挣扎着站起身,前行两步想去迎接她,不意又扯动了身上的创伤,只痛得哼了一声,身形摇摇晃晃向前倒去。
吕秋月见状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搀住了凌云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扶着他慢慢坐下,眼底夹杂着一丝探究与困惑,慢吞吞道:“凌大哥,你怎么会过来的?你不是一直都在郡马府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