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充当替死鬼,岂非太冤枉了吗?”
常青公主道:“所以,你就要我的麟儿去送死吗?何禹廷,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恨你!……”
说着她把头埋入锦被中失声痛哭起来。
何禹廷只觉自己的眼睛酸涩得有些刺痛;他无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喉咙里堵塞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公主,我理解你心中的苦楚,可是你能体会我心中的痛苦吗?自从那天接到李瑞允那封书信一直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里是怎么过来的?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孙儿,还有浣玉她们……
“去留取舍,何去何从,谁能体会我心中的彷徨与煎熬啊?我又怕你担惊受怕,还要强作欢颜——公主,其实我这样做都是从大局着想,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呀!”
他艰难地抬起头,一字一顿挤出了心中的苦涩。
常青公主只觉自己的心渐渐冷却成冰。她微微仰起脸庞,眼泪夹杂着微红的血色不住滚落,凄绝一笑,如癫如痴。
“为了这个家?是为了你自己吧!——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你都能与之动心思,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所有的父母对自己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是最真的’——何禹廷,你太虚伪了,你说现在还能让我相信你什么?……”
何禹廷脸色惨白,无言以对。
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边胸膛深处泛起一阵一阵尖锐的灼痛,没完没了地往外冒着。他知道,那是他昔日的旧伤发作了。
常青公主道:“如果我的麟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何禹廷苍白的嘴唇颤抖几瞬后,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只长叹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向外面走去。他的背影孤寂而脆弱。
常青公主螓首低垂,又恸哭起来,仿佛一只陷入绝境、彷徨无依的幼兽支离破碎的哀鸣。
灯光和黑夜连成一片,死寂和心伤混淆一起,待一缕冷风吹过,好像有人在用刀切割灵魂般疼痛着。
杜正海回到自己住处,见了凌云的留言,气得只跺脚。一个劲儿骂凌云脑子进水、自寻死路去了,却又无可奈何。
他同时也在想,也许一切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糟糕,凭着凌云的精明睿智及应变能力,大约可以躲过凶险、平安归来的。
但希望终归希望,一连几天凌云杳如黄鹤,音讯皆无,他基本可以确定凌云是真的出事了。
怎么办,当然是出手相助了。虽然他也知道此行凶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自己的命也会搭进去。只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天晚上,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腰挎三尺长剑,一路鹊起鹄落,径自来到了侯爷府。
他的本意是到这里来打探一下凌云的消息的;孰料一进侯爷府,他便在书房里见到了何禹廷。
其时何禹廷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面,目光空茫地望着外面,一张神情麻木的脸上,有着泥雕石塑般的凝滞之色,连皱纹都毫无波动的迹象。两只失神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又好似枯井一般沉寂下来。
当一把冷冰冰的宝剑横上他的心头时,他才如梦初醒。
“原来是你啊?真是久违了!”何禹廷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正与站在书案前的杜正海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撞在一起,不由苦笑了一声。
杜正海强压怒火,切齿道:“何禹廷,我现在只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只是今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姑且让你先多活一会儿,告诉我——凌云在哪儿?”
何禹廷叹道:“原来你是为了志超而来啊!唉,志超能交上你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就算是死了也该无憾了。”
杜正海不由悚然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杀了他?”
何禹廷目光微微一凝,叹了口气道:“你误会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杀他啊!”
杜正海瞳眸紧缩,声线低沉道:“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